苏若清的话一出来,瑞阳长公主就觉得十分不妥。
今日她们过来,能听到棠儿改口就已是意外之喜。
再提出同住,女儿也不怕操之过急,把人给吓跑了。
苏照棠一个人住惯了,的确抗拒。
她正要回绝,忽然想起一人,微微眯眼,改口问道:
“叶可晴,可是养在侯府姨娘身边?”
苏若清见她没有立刻拒绝,反而吃起醋来,心下一喜,立刻回道:
“你放心,娘没养过叶可晴一天!
当年娘一直忙着找你,哪里有空顾她。
正好柳姨娘的孩子出生就夭折了,叶可晴给她养,也算是个安慰。”
苏照棠微微勾唇。
这么说来,叶可晴与柳姨娘的感情,应该很深厚呢。
她垂头行礼:“若是母亲不嫌麻烦……”
“不麻烦!”
苏若清高兴坏了,站起来道:“你等着,娘这就回去给你收拾院子,晚点派人来接你!”
说完,她风风火火地就走了,连自己母亲都忘在了原地。
瑞阳长公主愣了片刻,顿时哭笑不得。
外孙女一找回来,女儿这冒冒失失的性子,竟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目光从女儿背影收回,她看着花厅里还规矩站着的苏照棠,轻叹一声。
她拉着人坐下,将一块玉牌塞到外孙女手里。
“外祖母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你体谅你母亲,但也不必勉强自己。不舒服了,就跟你母亲直说,莫要忍着。
若在侯府受了委屈,就找你母亲。要是你母亲也没法子,就来找外祖母,知道吗?”
苏照棠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国公府通行玉牌,抬眸望见外祖母眼里的关切,唇角微抿,轻轻点了头。
……
另一边,苏若清回到侯府后没多久,整个东院的下人都忙活起来。
各种精致家具、金银玉帛流水一样,从私库里往外搬。
这番声势着实大了些,很快惊动了柳姨娘。
“什么动静?”
柳姨娘坐在鱼池边,望着东院方向,正要遣人去打听,在旁喂鱼的叶天赐忽然笑道:
“姨娘不用打听,这事儿我知道。
母亲前两日收了个养女,还准备办个认亲宴,眼下估摸着是在替那养女布置住处呢,我去看看。”
说完,叶天赐扔了鱼食,快步离开。
柳姨娘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微皱眉,招来下人吩咐:
“去,仔细打听。”
……
叶天赐一路疾步踏入东院。
看到正忙着在后罩房张罗布置的母亲,他眼里怒色一闪,立刻冲到面前质问:
“认亲宴还没开始,母亲就急着张罗起新女儿的住处了?您可曾虑及姐姐的感受?”
此话一出,苏若清立刻寒了脸。
“什么新女儿,那是你亲姐姐,这侯府本就是她的家。
倒是叶可晴,她那一家害得你亲姐姐流落在外二十年,受尽苦难!你还有脸叫她姐姐?”
“姐姐都说了,她是无辜的!”
叶天赐额角青筋隐跳:“她也被那伙人勒索了钱财,和苏照棠一样可怜。
你不关心她也就罢了,为何还要继续不待见她?”
苏若清被儿子气得脸色煞白,说不出话。
这时,杨嬷嬷恰好从院里走了出来,笑着道:
“夫人,里边已收拾得差不多了,奴婢现在就去接姑娘过来?”
此话一出,叶天赐立刻愤怒大叫起来:
“你说什么?苏照棠现在就要住进来?不行!不准去!”
苏若清按住心口,总算缓过气来,指着儿子怒喝:
“滚!你给我滚!”
“滚就滚!”
叶天赐脸色难看,握紧拳头,转身就跑。
杨嬷嬷连忙扶住主子:“夫人,小郎如此抗拒,不如再晚些去接大姑娘进府……”
“不行!”
苏若清深深吸了口气,吐出:“我这个当娘的,都已亏欠了她二十年,怎能再让她失望?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将东院所有下人都召集过来。”
杨嬷嬷“哎”了一声,连忙去办。
不多时,东院下人齐聚花园。
苏若清喝了口茶清清嗓子,朗声道:“新收拾的院子,我改了名字,唤作‘宝棠院’。
待会儿你们见到宝棠院的主人,要将她当做我一样伺候。
甚至我的话,你们可不听。但她的话,你们若敢怠慢,我定打不饶!
可都听明白?”
“小人(奴婢)明白!”
东院众下人齐声应是。
待得苏若清离开,立刻有不少嬷嬷才找到杨嬷嬷跟前,小声问道:
“老奴该如何称呼那位新主子?”
杨嬷嬷瞥了一眼众人,道:“自然是大姑娘!”
众嬷嬷闻言,顿时面露惊色。
叫大姑娘,那不是和府里原来的大姑娘冲突了吗?
杨嬷嬷又道:
“大姑娘的事,待得侯府设宴,你等自会知晓。在此之前,都给我紧着皮些,不得私下谈论。
否则吃了挂落,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众人连连颔首,立刻不敢多问了。
杨嬷嬷这才出门去。
一个时辰后,三辆马车停在了侯府大门前。
苏照棠掀开门帘,抬头看了一眼侯府门楣,很快收拾视线,踩着杨嬷嬷摆好的木梯下车。
“大姑娘,这边请。
夫人专心给您收拾了一间新院子,因着仓促,布置的物什只能从私库里照搬,没法儿定制。
您若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可要跟奴婢说,奴婢好及时调整……”
杨嬷嬷边走边笑着说,步子踏过前院的门槛,忽然看到叶天赐怒气冲冲地走过来,脸色顿时一变。
“小郎,您……”
“滚开!”
叶天赐推得杨嬷嬷一个踉跄,幸亏琼枝及时扶住,才没跌倒。
“苏照棠!”
叶天赐怒吼一声,大步过来。
跟在苏照棠后边的书舟等人立刻齐齐上前,将主子护在了身后。
范厨子更是直接亮了刀。
叶天赐吓得止步,脸色铁青:
“苏照棠,你别以为得了母亲的青睐,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山鸡就是山鸡!要不是占了血脉的便宜,你连我姐姐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苏照棠听完丝毫不怒,反而掩嘴轻笑。
叶天赐被笑得浑身都不自在:“你笑什么?”
“我是笑,叶公子好歹也是侯府嫡出,竟连骂人都骂不明白。”
苏照棠放下手,目光戏谑地看着叶天赐。
“若是照叶公子的说法,占了血脉便宜的那只山鸡,不正是你那位好姐姐,叶可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