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如此,有才又有学识的女子,总是比同样有才学男子更难走出那四四方方的天地。
这一点,身在朝堂的顾叁比谁都能看的真切。
在那些世家重臣的眼中,家中的女儿再得自己喜欢,最后也会被他们亲手推出去,做那巩固权利的工具。
赵芮是如此,沈舒也是如此。
顾戊听到顾叁的话,明白了他藏在话里面的更深层含义。
当目光重新再次落到那个几乎要看不见的单薄背影上时,顾戊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感叹,“这位阿酒姑娘,不可小觑。”
转个弯走进小巷子里的云玖,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朝着少有人烟的地方走去。
转瞬在,在其他人都没有注意的时候,云玖凭空消失了。
宫中的寝殿里,云玖换上龙袍捏着两份厚厚的书信,去了赵芮住的地方。
现在这个时间,沈舒肯定和赵芮在一起用膳。
“陛下?”赵芮最先察觉到那个无声无息背着手走进来的云玖。
沈舒闻言,立刻放下筷子,站起身顺着赵芮的视线看过去,“陛下!”
两道代表着不同性格的声音响起,让云玖扬起一个笑脸,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云玖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让四周伺候的太监宫女嬷嬷全都出去。
这些人早就习惯了云玖的这一吩咐,全都乖乖的离开。
青竹轻车熟路的坐在门口守着,避免有些不长眼的眼线凑过来偷听。
赵芮注意到云玖手中拿着的两封信,神情疑惑:“这是?”
她的尾音拉长,用疑惑的目光看向云玖,等着云玖的解答。
“是信。”云玖把画了桃花的信封交给赵芮,又将画了梨花的信封交给沈舒,语气平淡的说出令两人都惊讶的话,“这是顾叁和顾戊写给你们的。”
心上人送来的信,怎能不让人期待里面都写了些什么?
赵芮和沈舒两人都没有心情吃饭了。
她们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中那拿着轻飘飘,却又对她们来说分外重要的信上。
厚厚的信,无一不在诉说着宫外人对宫内心上人的无限思念。
赵芮拿着信,眼中泛起浅浅的泪光,唇角却上扬着,“顾大人,他是心悦我的。”
她紧紧捏着手中这封信,笑着用手指擦去眼角的泪珠。
“顾戊还是一如既往的傻。”沈舒嘴上说着嫌弃,脸上却不自主的流露出笑容来,“嘿嘿,傻的可爱。”
看着她们两个那宛如坠入爱河的模样,云玖无声摇头笑了一下。
她拿起桌子上干净的碗筷,吃着一块红烧肉。
皇后宫里的厨子,比御膳房的厨子做饭好吃多了!
“陛下。”赵芮的情绪从心意相同的喜悦中抽离出来,想起另一件比较重要的事,“他们答应帮陛下了?”
言外之意是,他们答应站在陛下这边了吗?
“算是。”云玖说的含糊。
这其中的事情实在是过于复杂,解释起来要暴露许多秘密,所以云玖也不打算细说。
赵芮没有多问,只在乎一件事,“对付我爹的时候,陛下可以饶过我母亲吗?”
她母亲是无辜的,只是遇人不淑,嫁给了她爹这个渣滓。
“好。”云玖颔首,“我保证只让恶人自食恶果。”
“对了陛下。”沈舒把信重新放回到信封里面去,接上话茬,“您让我托人做的斩马刀已经做好了,等一会儿我让人给您送去。”
“好啊。”云玖也有些手痒,想拿着战马刀好好耍一耍,将过去学的东西重新捡起来。
说话间,云玖见沈舒对这信珍视的模样,提醒道:“宫中眼线众多,这信看完就烧了,一张都不能留。”
沈舒和赵芮的关系好,可在朝堂上,她们两个爹此刻已经站在了对立面,掐的你死我活。
右相和威远侯手底下那些人,也都在致力于找对方的把柄,好给对方致命一击。
这信要是留下来被旁的人抓到了把柄,云玖根本无力保下她们。
出于安全和长远计算,这信一丁点都不能留下。
沈舒拿着信,舍不得烧。
“这信确实留不得。”赵芮用手摸了摸信纸,一边不舍,一边将写满了情思的信纸挪到了烛火上。
沈舒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她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才依依不舍的将信烧了。
看着她们两个的模样,云玖半开玩笑的摇摇头,缓解此刻低迷的气氛,“说起来,还是我耽误了你们。”
“是我们幸运,遇到了陛下。”赵芮反驳云玖,眼中带着对云玖的感激之情,“若不是遇到陛下,我和顾大人此生都不可能在一起。”
“是啊是啊。”沈舒赞同的连连点头,“就我爹那个捧高踩低的模样,就算没有陛下,也会有别人,总归都不可能是顾戊。”
士农工商的阶级摆在那里。
即使顾戊有一个在朝为官的哥哥,也避免不了他是商籍的事实。
若是没有云玖,她和顾戊肯定也会被拆散,各自嫁娶。
“他们愿意帮我,便是想着把你们接出宫去。”云玖和她们多透露出一些消息,“不过,我想他们多吃点苦头。”
“多吃点苦头?”赵芮和沈舒异口同声的重复一遍云玖的话,四目相对下是满满的不解。
赵芮猜不透云玖的想法,“陛下为何要这样做?”
“因为轻易得来的,总有人会不珍惜。”云玖看向眼前的两位姑娘,真心祝愿,“我希望他们日后能够珍视你们,最好此生都不纳妾。”
纳妾这种事情,在桑国实在是太常见了。
在这个时代出生的女子,也是从不解到被迫接受。
也仅仅是被迫接受。
哪个妻子希望丈夫纳妾呢?
可哪个妻子又真能阻止丈夫纳妾呢?
妻子若真的阻止,那就是不贤惠,是嫉妒,会被人耻笑的。
“不纳妾……”赵芮垂眸看着空余下的信封,无声笑了。
“陛下这主意好。”沈舒的眼睛一亮,言谈举止间都透露着自由洒脱,“若他敢纳妾,我必不要他!”
凭什么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却连吃醋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她偏不要!她也想活的随心所欲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