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循着记忆里爷爷留下的地址,拐进湾仔一条湿漉漉的巷子。青石板路被雨水浸得发亮,两侧骑楼垂着褪色的塑料雨帘,咸腥海风裹着鱼丸汤的香气从转角飘来。忽然,一阵密集的沙袋击打声刺破雨幕,他抬头望去,\"洪威武馆\"的霓虹招牌在暮色里忽明忽暗。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汗酸味混着跌打酒的药香。二十来个年轻人正围着擂台练拳,赤膊的汉子对着木人桩狠命出拳,汗水顺着肌肉线条滚进缠手带。角落里,几个阿伯瘫在藤椅上,用铝制保温杯啜着普洱,粤语夹杂着潮州话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阿强你条友,昨日同旺角那班古惑仔过招,是不是又被人踢中尾龙骨?\"戴墨镜的光头佬拍着邻座肩膀大笑,竹制躺椅被压得吱呀作响。
\"边个讲!我一记'黑虎偷心',直接劈到对方眉角见血!\"叫阿强的后生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淤青,\"不过那衰仔确实有两下,听说是咏春叶问的徒孙。\"
文昭正要开口搭话,瞥见墙上泛黄的剪报——正是爷爷狂正国六十年代在香港打擂的新闻。照片里,年轻的爷爷单腿独立,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眼神锐利如鹰。
\"阿叔,请问这里有人认识狂正国师傅吗?\"文昭用刚学的粤语试探着问。躺椅上的阿伯们突然安静下来,墨镜光头佬放下茶杯,操着带潮州口音的粤语:\"后生仔,你从边度听来呢个名?\"
\"我在大陆老家,见过他留下的拳谱。\"文昭话音未落,角落里的白发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正国师傅!当年他在庙街打走英国水兵,救了整条街的商户!我亲眼见到他用一招'龙啸九天',把个三米高的铁架都打断!\"
\"何止!\"戴金链子的阿伯激动地拍腿,\"他教我们这些穷鬼防身术,分文不收!有次我被收保护费,用他教的'劈山掌',直接劈断了古惑仔的甩棍!\"
文昭看着众人眼中的光芒,从背包掏出那张维多利亚港前的老照片:\"各位叔伯,狂正国...是我爷爷。\"
武馆瞬间陷入死寂。墨镜光头佬的茶杯\"当啷\"落地,白发老人颤巍巍站起来,浑浊的眼睛盯着照片:\"后生仔,你爷爷...是不是右耳后有颗朱砂痣?当年他教我扎马步,我偷偷数过,他扎了整整两个钟都没抖一下!\"
阿强突然扯开上衣,露出胸口的纹身——竟是狂拳的招式图谱:\"我爸临终前说,一定要找到狂师傅的传人!他当年被师傅救过命,说这是'救命拳'!\"
文昭眼眶发热,耳边响起爷爷常说的\"拳法不是杀人技,是护生术\"。此刻,武馆里此起彼伏的惊叹声中,他终于明白,爷爷留下的不只是拳谱,更是刻在香港街头巷尾的侠义传奇人物!
文昭看着众人眼中的光芒,从背包掏出那张维多利亚港前的老照片:\"各位叔伯,狂正国...是我爷爷。\"
话音落地的瞬间,武馆里像被按下暂停键般死寂。墨镜光头佬的茶杯\"当啷\"一声砸在青石板上,褐色的茶水在砖缝间蜿蜒;白发老人拄着拐杖的手剧烈颤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照片,喉结上下滚动却说不出话;角落里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脸上写满震惊与怀疑。
\"后生仔,你知唔知乱噏廿四(胡说八道)的后果?\"戴金链子的阿伯突然站起来,肥厚的手掌重重拍在藤椅扶手上,\"正国师傅的传人,我阿爸当年追着他学拳,足足等了三年才入门!你随便拿张旧相就想认亲?\"
\"阿豪!不得无礼!\"白发老人突然拔高声调,浑浊的眼眶泛起泪光,\"后生仔,你爷爷...是不是右耳后有颗朱砂痣?当年他教我扎马步,我偷偷数过,他扎了整整两个钟都没抖一下!\"老人颤巍巍地从铁盒里摸出泛黄的布包,展开竟是半张皱巴巴的拳谱复印件,\"这是他临走前塞给我的,说'乱世留个念想'。\"
人群骚动起来,几个中年汉子挤到前排,争先恐后讲述往事。\"我阿公说,当年正国师傅在油麻地开武馆,连收七八个徒弟都免了学费!他教我们的'缠丝手',我到现在还用来防身!\"此起彼伏的粤语里,感激与怀念的情绪几乎要漫出屋顶。
突然,年轻气盛的阿强扯开上衣,露出胸口的纹身——竟是狂拳的招式图谱,\"我爸临终前说,一定要找到狂师傅的传人!他当年被师傅救过命,说这是'救命拳'!\"但他话音未落,角落里传来冷笑。
\"光凭嘴讲有什么用?\"精瘦的黑衣青年拨开人群,脖颈处有道狰狞的疤痕,\"当年正国师傅打遍港九无敌手,你要是他孙子,敢不敢接我三招?\"他活动着指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我阿叔当年就是被正国师傅打伤的,这笔账,今天该清一清了。\"
武馆空气骤然凝固,众人的目光在文昭与青年之间来回打转。文昭握紧拳谱,爷爷留下的拳谱边角已经被他摩挲得发毛。恍惚间,他仿佛看见爷爷年轻时站在这片土地上,以拳为剑,斩尽不平。深吸一口气,他解下外套,露出精壮的臂膀:\"请指教。\"
围观人群轰然散开,让出一片空地。白发老人急得直跺脚:\"阿辉!你这衰仔别乱来!\"但黑衣青年充耳不闻,一记迅猛的\"毒蛇吐信\"直取文昭面门,拳风带起桌上的茶杯,在空中划出半道抛物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