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三娘被这一爪直接掏走了心子,整个胸口被掏出一个大洞,正躺在地上生死不知。薛照暗叫不好,拔刀四顾,力灌全身,随时准备接战,但过了一分钟,周围也没再有一丝声响。
这时倒地上的冉三娘,伸手扯了下他的裤腿虚弱的说道:“他已经走了…放心吧,他中了剧毒,活不长了…”薛照赶忙蹲下身子,将自己的斗篷扯下,盖在冉三娘的胸口上,虽然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冉三娘绝对活不成了,但薛照还是这么做了,他俯下身去,让冉三娘以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自己怀中,看着她苍白的面孔,薛照心中泛起一丝悲凉,虽然眼前这人与自己并无亲故,只是他生命中的一段插曲,一位过客。
薛照并非铁石心肠,往日里诛魔除恶,他眼睛都不眨,因为他们本身就是该死,所以,那时他浑身散发出的是果决和凶狠完全不像一个新手,可现在他怀里即将逝去的却是一个充满善意的生命。
冉三娘虚弱已极,她身上的血都快流光了,抬头看着眼前这个不知姓名的陌生男子目露悲切,突然开口道:“人类都是这样吗?都会为了一个和自己不相关的人而伤心吗?”薛照被她看穿心思,别过脸去答道:“并非如此,这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而我恰巧算是个好人。”
冉三娘闻言一笑,苍白的俏脸上有了一丝血色“那我有件事想求你帮忙,你能应下来吗?”薛照答道:“这就要看是什么事了,只要是不伤及旁人的,我大都可以答应。”冉三娘长出了一口气,右手食指在一块小石头上点了几下,一条拇指粗细的白色小蛇从她的袖口爬了出来:“这是我的女儿,她才破壳半个月,还远不能血炼,化不成人形,但求你把她当做人看待……”冉三娘说到此处想起至亲之人从此孤苦无依,不由得悲从中来,泪珠大颗大颗的流下面颊。薛照慌了手脚,不知该怎么安慰,只是笨拙的抹去怀中俏脸上的眼泪,而那条雪玉似的小蛇,竟也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虽然今天遇到的怪事足够多了,但是眼前的景象还是让薛照惊讶不已,蛇也会哭么?
冉三娘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她爹为掩护我母子俩彻离死于宗主之手,尸骨无存,我知道在人类世界这话可能很无理,但我还是要说,我女儿心思细腻,而且已经启智了,她很聪明也很懂事,能不能求你收留她,我死后,她便是这世上唯一的乌骨白蛇了…”说到此处冉三娘握住了为薛照的手,她气若游丝,已在弥留之际。
薛照侧着头想了三秒钟,说道:“行,我答应你,我必定终生护她周全,与她生死与共,患难相扶。”他看着小蛇又喃喃道:“前提是,你得叫她别咬我。”冉三娘听到薛照答应收养,心中大喜,但当听到薛照害怕被咬时,又不禁莞尔:“没想到你答应的这么快,还有这柄剑名曰墨凝,用我脱形时两颗毒獠所锻,锋利绝伦,剧毒无比,伤人必死。现在,我把它送你,希望你能谨慎使用。”
薛照拒绝道:“我答应扶养你女儿,乃出自本心,这柄剑如此贵重,我不能要…”冉三娘却说:“这柄剑留给一个死人实在可惜,你一定要收下。好好保护我的女儿…”言罢,她扭头看着那条正瑟瑟发抖的小白蛇:“女儿好好活下去吧,人类的怀抱好温暖……”话没说完,她的瞳孔慢慢开始扩散…
薛照叹口气,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大概是人类的共情能力吧。用斗篷将冉三娘尸身包好,对着小白蛇伸出了右手,那小蛇竟乖乖爬了上来,缠住了薛照的右臂,薛照见她并不伤人,就将她盘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将墨凝剑也插在腰后星魄剑旁边,抱起冉三娘,先回到自己的露营点,又骑马跑出五里地,找了个阳光能撒下来的树荫处,心里想着,蛇应该是喜欢晒太阳的,于是下马将尸首抱了下来,他想将小蛇从脖子上拿下来,自己挖坑干活,却发现小蛇不愿意下来,想来是太小缺乏安全感吧。薛照找了一块空地,花了好大功夫,挖了个大坑,刚想下葬,又想起人死时是该有个棺材的,他于是又来到一棵大树旁边,心道一声:“对不住了。”一刀横切将树砍断,一人环抱的大树只用了一刀。
薛照力气较之常人大上数倍,手中的月眠刀也是得心应手。不一会儿就用大树掏出一个棺材。月光下他看着冉三娘苍白却依旧美颜的尸体,心中依旧有些沉重,而自己脖子上的小蛇又抽抽搭搭哭了起来,薛照怀着沉重的心情将尸体葬下,又在一片光滑的木牌上用星魄剑刻下先妣冉三娘之墓,这块墓碑是他帮自己颈上小蛇立的。
眼下的事情总算是了了,至于兽王宗,薛照毫无头绪,和队友们相处这么久,聊天聊地,几乎该聊的不该聊的都讲过了,但也没听说过还有个这么厉害的组织,他有心想继续调查,但以自己的身手,若再遇上个鹰人那样的高手,那断然是十死无生。可就让他就这么回城,他也不甘心,正想得出神,颈上的小蛇在他耳边发出了嘶嘶的声音。
“你饿了吧?小家伙。”薛照将小蛇捧在手里问道。那小蛇果真听得懂人言,竟点点了头,薛照笑道:“好孩子,咱这就开饭。”这小白蛇很是粘人,总是纠缠在薛照身上,而且她身上没有鳞甲动物身上的腥臭味,反倒有一股清香,闻再久也不会腻烦。薛照又找个靠水的地方安顿下,他拿出一个小锅点火蒸了些肉干,看着见底的干粮袋,决心明天出去猎点什么。等到开锅后,肉香四溢,看来是霍克买的高级货,薛照将蒸软的肉干撕成肉丝,一点点喂着小蛇,边喂边问道“你起名字了吗?”小白蛇没有回应,只是直直的看着他,薛照随口说道:“要不以后叫你白素贞吧!”那小蛇听了这话,还是没做反应,薛照嘿嘿一笑,也觉得不大合适,他往小蛇的嘴里又塞了些肉丝,看着她仰头把肉丝吞下,思考着白素贞可能不大行,又把诗经里的几句经典过了一遍,还是觉得不合适,最后只得说道:“就叫你小白吧!俗是俗了点,但好在朗朗上口。”看着小蛇似懂非懂的歪着头,就又说了一遍,等他说到第三遍的时候,那小白蛇就开始对这个名字有回应了。
两人吃过晚饭,薛照将墨凝剑拿了出来,在火堆前仔细打量着,小白此时正盘在薛照的脖子上,见他拿着母亲的剑,遂将脑袋贴在薛照脸上也看起来。剑长二尺多,剑柄上抱着一层白鳞,和小白身上的十分相似,两条蛇并头接尾形成一个椭圆形的剑镡,剑鞘上却有两颗搭扣搭在剑镡上,寻常刀剑只有一条搭扣,用以防止刀剑脱鞘,多了会就影响拔剑的速度,但这墨凝剑却有两条,他想起冉三娘临死前说的话,被此剑伤中就断然难以活命了,而两条搭扣,正是多给你留了一丁点时间,让你再想想这人是否真的该死,薛照将剑拔出,只见双刃剑身磨的极薄,剑身同体墨黑还隐隐散发出一丝黑气,果真是把好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