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这个地方的第一天起,薛照就打心眼里觉得这里应该属于“高魔世界”,只是这里的魔法体现在各种近乎神迹的元素术式,却不能变出手机等传讯设备,所以他们现在也没法知道城墙上的状况究竟有多糟,只能看到那里浓烈的黑烟,和不熄的火焰。
“大帅,这条街上怎么一个兵卒也不见路过?”薛照跟在顾鸾身后问道。
顾鸾没有回话,刚刚街面上变异的人群给她带来了极大的震撼,倒不是害怕,就是惊讶,她虽说在关外抓住几个活的,送往各国,但如此大规模的变异让她始料未及,此时她还不知道那颗怪异的“投石”,和石头里那具诡异的尸体。
薛照又问了一遍,顾鸾这才反应过来:“帅府被投石重点攻击,我派府中亲兵去通知了正往此处赶路的兵卒,让他们绕道。”确实如此,现在这条街上的投石还是和流星雨一样。
言罢,两人不再说话,只是闷头朝着城墙疾行。
跑了几分钟后,薛照刚刚跨过一堆碎石,忽觉得脚下一软,他右手握着长鞭的柄部,下意识想用左手撑地,可刚刚还好好的龙鳞左臂此时却不见了,这一落空,整个人便跌在了地上。
顾鸾闻声回头一看,却见薛照头上的龙角竟然不见了,左臂也只剩下臂甲还挂在袖筒上摇晃着。她忙停下步伐,回身扶起薛照,问道:“怎么,时效过了?哪里不舒服?”
薛照只觉得眼前看东西都有重影,但是这次他体内的东西好像没有死命抽取他身上的力量,反倒是好像喝醉了酒一般,浑身懒洋洋的使不出一丝力气。
“你先去城墙吧,别管我了。”薛照说。
顾鸾抬头看着四周的熊熊火焰,下定了主意,她搀扶起薛照道:“来,我背你。”
薛照心里也明白城中情况还很复杂,顾鸾不放心自己一个人留在此处,但念及顾鸾贵为一军之帅,如此背着自己怕是有失颜面,还是两个人的颜面,便开口道:“要不,你拉我一把,我觉得这次情况和往日有些不一样,兴许一会儿就缓过来了。”
顾鸾看了看薛照此刻的状态,又想起初见他时的样子,就点点头,左臂架住她的右臂,提腿就跑。
可跑了没几步,薛照就后悔了,他不该嘴硬的,自己此时浑身软的如同面条一般。顾鸾只觉薛照越来越重,他的呼吸也急促起来,再看薛照脸色蜡黄,豆大的汗珠不停从额角划下,便停下步伐,一矮身用手臂夹起了薛照,继续朝着城墙狂奔。看着不断后退的燃火建筑,薛照内心一阵懊悔,早知道有这么丢人的法子,还不如让顾鸾背着呢。
不等薛照说话,顾鸾已经奔到了城墙之下,城墙上喊杀声不绝于耳,显然双方还在贴身死战,这顾鸾也当真厉害,三步就“飞”上了城墙,她左臂夹着薛照,右手斩马剑上下翻飞,刺、砍、劈各种招式狠辣异常,杀的一大波蛮兵人头滚滚,一个身高快要三米的蛮兵,手中挥舞着一个沾满鲜血的巨大链锤,嘴里哇哇乱叫着就扑了上来,顾鸾左臂紧了紧环着的薛照,一甩右手,握住斩马剑底边,随即拧腰回斩,只一下,便将那壮硕的蛮兵,连人带锤砍成两截。
城墙上的北军士兵本来已略占上风,但见那上下翻飞的紫光,知道元帅终于到了,纷纷卯足了十二分的气力,终于将爬上城墙的蛮兵赶下了城墙。
几个浑身是血的将军凑了过来纷纷跪倒在地,其中一个年龄稍长些的开口道:“大帅!蛮兵退却甚急,阵型已乱,可否派骑兵追杀?”
“不可!”说话的是个黑衣老者,他只穿了件胸甲,头发还散着,想必来时也甚是匆忙,他有些诧异的看着顾鸾挟着的薛照,继续说道:“敌军本阵未乱,且投石不止,贸然派出骑兵,只恐敌军会调整投石车,连同他们的残兵一起轰击。”
老者显然地位很高,他的话一出,那几个将军也没有反驳,只是抬头看着顾鸾。
顾鸾没有迟疑,当即下令:“就依王老的,救助伤兵,将运来的城防器械全部搭好!”
众将齐声允诺,各自散去部署。
“大帅,你穿着霍侯爷的残甲,这小子穿着的是玄犀灵甲吧?这个组合还真是……”王老顿了顿接着说道:“真是新奇。”
顾鸾放下薛照,见他已能稳稳站立才说:“整个帅府几乎被焚毁了,这孩子救了我,能找到的铠甲就这两副了。”
王老点点头,不再说话引着两人朝前走去。
蛮族残兵被城上的兵卒射死了一小部分,大部分已经和中军汇合。王老将单筒望远镜递给顾鸾,指着火光中的那杆黑色大旗说道:“那主帅旗上挂着的两个人头,左边是老蛮王缇律杰的,右边是他的丞相牙翰,看来蛮族之王的位子换人了。”
薛照感觉自己身上的气力回来了,便也拿起一支望远镜,去看对面那密密麻麻的士卒,却怎么也找不见那个怪异的黑袍人,而且那股不祥的气息也察觉不到分毫。
不一会儿就见那壮观的军阵正在后移,数不清的人马正如潮水般退却,敌军终于撤了。
夜早已深了,天气极冷,没有士卒来回奔跑,雨后的积水很快结成了坚冰,薛照举着火,把终于在一群伤兵中找到了杨驰,杨驰的情况很惨,他的左腿自膝盖以下被利刃砍断了,胸口的绷带一直缠到了脖子上。
杨骏看见薛照走过来,一激动就想起身,被一旁的军医按倒,那军医年纪不大,满头是汗,嘴上却嚷着:“杨老二,你不要命了!”
薛照快步走了过去,蹲在了担架旁,他看着杨驰的惨状,几次想问,硬是没张开嘴。
而杨驰却看得很开:“没事,踹梯子的时候,给人砍了一刀,这次不用打仗了,也有时间好好整治一下小客栈了。”
薛照本想此役能护着点杨驰,却没能如愿,不禁一阵心酸,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