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他们看到了你之后，下一刻这样自爆了？”
“嗯，至少是看着我这个方向。”
被注视的感觉仍然萦绕在心上，整齐划一的动作加重了非人感，眼神里不是阴狠、愤怒或者得手的兴奋，只是那样无神地看着她，俄薇甚至能听到他们在转头时的心声。
找到你了。
虽然知道当时这个方向上还有她身后的派西维，她的大脑还是在第一时间警铃大作。
“哎呀，我就说和恶魔待在一起没好事吧，我让凯兰给你施加几个净化魔法怎么样，说不定是沾上什么坏东西了。”埃尔多里昂教授一边给俄薇检查身体一边不着调地说。
“凯兰最近身上的迷茫气味很重，我也挺想知道圣庭精灵会不会被恶魔引诱堕落。”派西维把那个被扭曲的奇形怪状的人扔给埃尔多里昂教授。
“这个嘛，历史上的确有过例子，你可以试一试。”埃尔多里昂教授发现俄薇只是精神上受到了惊吓，将一束光圈落在她身上，然后查看被抓住没来得及变成生物组织的那人的情况，“不过你小子上节课是不是让别人易容来替你签到了，再有下次期末直接算你挂。”
“你真的觉得一个恶魔能考过治疗魔法吗？”这门课他就没想着能及格，要不是开学几节课管的严，他都懒得让人替签到。
“你这话说的，迂腐！你要关注治疗的本质，恶魔要是能学好由死向生，自然对于从生至死会有更多理解。”
“你一个圣庭精灵教恶魔作恶的手段是不是有些离谱。”
埃尔多里昂教授在圣庭精灵里也算年长的了，不知道怎么就和传统的圣庭精灵差别那么大。
“谁叫我是教授，你是学生呢，你既然这么介意，不要害人不就皆大欢喜了。”
“建议你去旁听一下布兰温教授的种族学。”
“基唯？”
“抱歉。”俄薇被旁边人逐渐偏离主题的对话吸引了注意力，一时间没听清罗莎莉教授的问题。
这次自杀的人少说有二十来个，又是在主街的中心路段发生，事态影响比上一次要大得多。
学生们已经将这一圈封闭起来，竖起了不可视的结界，埃尔多里昂教授对血肉继续检验后，他们正在清扫现场。
“这些人你看清了多少长相？有认识的吗？”
俄薇摇摇头，她本来就是偶然间一瞥，但大概没有认识的人，她在这个世界认识的人基本都在迪皮姆学院。
“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吗？”
俄薇思考了片刻，很认真地说：“我觉得这像是一种示威。”
群体性的自杀行为往往具有不一般的象征符号。
如果说瑞普城内黑袍人残忍的割喉行为是为了推动魔法阵的能力，在俄薇面前发生的自杀行为目前看来只停留在了死亡这一层面。
延伸一点考虑，这两次死亡都是在“普通人”目光下呈现的，并且经过埃尔多里昂教授的判断，死亡方式也是一致的——普通人体内承担不住大量魔力而自爆。
最直接的，这会带来恐慌，并挑拨普通人与魔法师之间的对立关系。
但是城内的谣言传播这么久都没有带来舆论上的压力，以皮凯尔为代表的人在意识到未来可能出现的危险后继续选择了留在迪皮姆城寻求庇护。
所以“恐慌”与“挑拨”的效果太轻微了，轻微到俄薇不觉得牺牲这么多人来达成这个目的是有性价比的。
就像是怪盗提前送到的预告笺，背后之人将“礼物”送到台前观察着被“礼物”吓到之人脸上的恐惧，嬉笑着等待正式见面那一天。
俄薇因想象中的恶意浑身发颤，引得派西维不由得看过来，埃尔多里昂教授给她的光圈慢慢收紧，响起的清脆风铃声将她从无法自拔的恐怖乐曲中拉出。
埃尔多里昂教授还在和派西维吐槽他的手法：“你自己看看这个情况多糟糕，你直接顺着他的血管去冷冻他体内蹿涌的魔力不好吗，从口鼻入手虽然快，但是内脏都被你搞得稀巴烂了，上学期的生物构造课怎么及格的，回来重修吧。”
派西维当然不会说他偷溜到办公室改了成绩，对于埃尔多里昂教授的斥责丝毫不放在心上：“灵魂不是还保留着吗。”
“那是你作为恶魔的魔法特性，这个人是救不回来了。”埃尔多里昂教授深觉孺子不可教也。
罗莎莉教授看现场收拾得差不多了，问：“埃尔多里昂教授，能从这个人嘴里问出东西吗？”
“治不活，得让通灵法师来。”埃尔多里昂教授挥手召来了他自己的几个学生，“你们过来看看这个案例，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们他已经死亡了，但在恶魔魔力的灌注下他维持住了死亡前一瞬间的状态，同时灵魂仍然被束缚在肉体中。通灵法师进行通灵之前我们要先对这具肉身进行处理，每个人来说说自己的想法。”
喜闻乐见的导师提问环节。
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俄薇被罗莎莉教授喊回神。
“基唯，我有点东西想让你看看，你现在有时间吗？”
俄薇本来出来是吃晚饭的，这么一闹都快到半夜了，不过显然是正事更重要。
埃尔多里昂教授眼疾手快地喊住了刚迈出脚步的派西维：“你留着，这人体内的魔力还要你来帮忙清理，让你上学期不好好听课把人搞成这样。”
啧，他跟圣庭精灵果然合不来。
俄薇冲他摆摆手，跟着罗莎莉教授离开了。
直到夜晚清冷的风吹过身躯，在视觉刺激下胃内翻涌的呕吐欲望才重新浮现，空气里的血腥味久久散不去。
只是比起第一次，俄薇现在能够勉强将这不适感压下。
她们回到学院门口，那尊雕像一如既往存在于湖中央，明明风格更像女性柔和的线条，却总是给人镇定的安全感。
罗莎莉教授蹲下将手抚上湖面轻柔地念出了咒语。
星光之下，湖面上波光粼粼，在波纹的激荡下水中倒影变成了一条若有若无的通道。
“跟着我。”
俄薇走在罗莎莉教授身旁，踩着倒映在湖水中的星光通道，走进了湖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