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哲无奈地转身看了爷爷一眼。
自从两年前爷爷开始频繁给他介绍相亲对象,他就不胜其扰。
起初他完全不予理会,气得老爷子住了院,他不得不花精力去应付,感觉心力交瘁。
和女孩子相亲十分钟,比开会十个小时还累。
后来他都快有心理阴影了,他开始脱发,搞科研没掉过的头发终于还是为相亲掉了。
钱哲经常做噩梦,梦里他和女孩对坐相亲,女孩烈焰红唇一开一合,转瞬变成了血盆大口,一口把他吞了进去。
他一身冷汗在噩梦中醒来,一摸又掉了一把头发,心说,不行,这种状态必须终止。
几次和爷爷谈判无果,钱哲也是无语,从小老爷子凡事都由着他,偏偏相亲这事特别坚持。
老爷子的脾气和他一样,坚持的事撞了南墙也要推倒了往前走。
钱哲坐进自己的凯美瑞中,想到苏微嫣,心想,就她了。
苏微嫣人美条顺,看着挺瘦,手感还挺好。
最重要的是,她看上去清醒独立,不蠢。
她是理科生,学的药学和mbA双学位,不是钱哲深恶痛绝的文艺青年。
而且不爱他,就不会缠着他。
很合适的人选。
困扰他许久的问题终于要解决了,钱哲的心情畅快起来,他愉快地吹了个口哨。
反正演一场戏,糊弄住爷爷,他就可以专心搞科研了,他好几项技术开发正是关键的时候,他不想再分心了。
第二天一早,苏微嫣早早来到公司。
她要好好努力,争取拿个大项目。
而顶层的会议室里,早会结束后,陆总监被单独留下。
麦斯的老板姓冯,是个四十多岁的光头男人,此刻他盘着手中的串珠,缓缓说道:“优化名单订好了吗,就差你们部门了。”
优化,其实就是裁员,给员工一定的补偿辞退。
陆总监还没说话,冯老板就发话了:“我看,就这个苏微嫣吧,前两天给我发邮件那个。”
陆总监皱皱眉说道:“可是苏微嫣的技术能力很出色,她是团队里技术职级最高的,连续四年被评为优秀员工。”
老板点点头:“嗯,我跟她一起出差见过客户,确实能力很强。但是,这是个刺头儿呀,直接给我发邮件!”
助理是是刚毕业的名校高才生,认认真真做着记录,听闻此言,马上问道:“老板,那以后我关闭员工给您发邮件的通道?”
老板手里的佛珠一停,抬起眼皮看了助理一眼。
刚毕业的小孩未经世事,完全搞不懂老板这一眼是几个意思。
陆总监摇了摇头,小孩太嫩,这面上的事还是得有嘛。
老板向后一靠,对陆总监说道:“技术能力只是一方面,如果不听话,留着也扎手。”
话说到这份上,陆总监明白这事没有回旋余地了。
离开总裁办公室,陆总监细细思考这里面的文章。
老板鲜少过问细节,别的部门优化名单递上去,只要人数达标,老板看都不看一眼。
为何却单单拎出来苏微嫣。
这里面不对劲,联想到上次方总的项目,苏微嫣肯定是得罪了人。
能左右方总和老板,这个人的能量真不小。
陆总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喝了一杯茶,他看着外面认真工作的苏微嫣,心里有了决断。
虽然舍不得这员猛将,但更不想惹上不该惹的人。
陆总监郑重地在优化名单上写上了苏微嫣的名字,点击了提交。
下班后,苏微嫣先去了魏姝家。
她做了意面,自己调制了奶茶,精心地摆盘,意面旁边还用萝卜雕了一朵花。
苏微嫣笑笑,眉眼弯弯:“尝尝吧,我自己调制的奶茶,味道和外面的一样,还健康。”
魏姝眼睛倏然亮了起来,上前抱住苏微嫣的纤腰:“宝,以后谁娶了你可太有福了,又会照顾人——”
拿起那朵精致的萝卜花一口吃掉:“又文艺,有情调。”
魏姝和苏微嫣是中学同学,知道从高中到大学,苏微嫣一直是全校男生心中的文艺女神。
她画画好,书法好,又会钢琴和吉他,虽然着装总是简单的,有时候妆都不画,但难掩出尘脱俗如景泰蓝一般的气质。
报考志愿时,苏微嫣想选清华美院或者北大中文系,妈妈死活不肯,认定了理科好就业。
母女俩闹翻了天,苏微嫣以离家出走抗议,母亲就敢生病住院。
妈妈在病床上说道:“妈后悔让你小时候学那些东西,本来以为陶冶情操的,那不能当饭吃,若是这次依了你,以后你会后悔的。”
苏微嫣最终妥协了,而她内心的那个文艺梦想的种子,也就此浇灭。
但她不知道,有些东西早已深入骨髓。
生活的苟且里也藏着远方的田野,她认真对待一粥一饭,窗台上永远有一盆向阳而生的向日葵。
有些文艺的老电影,尽管节奏很慢,也值得在每一个日落黄昏看了一遍又一遍,每一遍都感同身受,以泪洗面。
两人在茶几边的地毯上席地而坐,一边吃饭,苏微嫣讲起了昨天的相亲经过。
“太巧合了,觉得不对劲。”苏微嫣说。
“说不定是天赐良缘呢,”魏姝说,“我要是你就答应他。”
魏姝掰着指头细数:
“你那个相亲对象,长得不错吧。”
皮相确实不错,有点像韩国男星朴宝剑。
“经济实力也不错吧,咱小老百姓不做梦嫁入豪门,但人家那也算是殷实之家。”
“还愿意帮你一起给你弟弟治病。”
“多好的事,你顾虑什么呢?”
……
苏微嫣:“我对他不来电,没感觉。”
魏姝:“又不是真结婚,这不是各取所需么。总好过被司聿辰送去海城当他的地下情人吧。”
苏微嫣:“嗯,我就是那晚被他折腾太狠了,有点怕。”
“拜托,协议结婚,契约恋爱,不过演一场戏而已,人家谍战剧里的假夫妻,都冒着被识破的危险,一个睡床上,一个睡地上。”
魏姝又吃了一口意面:“他总不可能在协议里规定要做夫妻之事吧,那可真是禽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