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聪的舌根被佛衣经线缝住时,鼎内的茶汤开始倒流。那些渗入毛孔的《茶经》文字在皮下蠕动,像千万条茶虫啃食着脂肪,他的肚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塌陷成陈年茶饼的褶皱。翠兰隔着鼎壁听见骨骼碎裂的脆响,怀中的婴孩突然重瞳暴睁,瞳孔里映出灵山万佛朝宗的盛景——每尊佛陀的莲台下都压着半颗混沌桃核。
\"当家的…你应一声啊…\"翠兰的指甲抠进鼎身青铜饕餮纹,指腹被刺破的血珠却凝成茶叶形状。婴孩突然咧嘴吐出颗莲子,莲子遇血生根,转眼缠住神农鼎三足。藤蔓上结出的不是荷花,而是拇指大小的罗汉果,果皮裂开七窍,渗出裹着马粪味的茶汤。
孙小圣的醉笑声自藤蔓传来:\"老朱家祖坟冒青烟,这熬茶熬出金身正果了!\"泼猴的金箍棒尖挑破颗罗汉果,果浆喷溅处显出骇人画面:朱大聪的脊椎骨正与佛衣金线融合,每节骨缝都生出桃木根须,根须末端缠着雷音寺的晨钟槌。
桃三葬踮脚趴在鼎沿,九环锡杖的铜环突然全部崩裂。那些嵌着嫦娥心脏的碎铜在空中重组,拼成口雕花铜壶,壶嘴喷出的弱水浇在朱大聪头顶。佛衣遇水收缩,勒得他皮肉绽开,血水混着茶叶渣在鼎底凝成\"卍\"字咒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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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山的晨钟染上桃香。
降龙罗汉的金身爬满霉斑,掌心的佛珠串正在发芽。伏虎罗汉的虎皮袈裟无风自动,每根虎毛都变成带刺桃枝。大雄宝殿的如来法相突然流泪,金泪坠地凝成茶饼,饼面浮出花果山水帘洞的倒影。
\"阿弥陀佛…\"迦叶尊者捧着的金钵突然震颤,钵中清水沸腾如天河倒悬。十八罗汉齐声诵经,声波却在殿柱间撞出孙小圣的狂笑。阿难陀的僧鞋陷进地砖,拔足时带出半截镇魔碑——碑文\"镇压群魔\"四字正被桃胶腐蚀成\"茶煮三界\"。
观音的玉净瓶柳枝突然枯萎。杨枝甘露泼洒的瞬间,瓶底显出血色茶汤,汤中沉浮着三百具身披佛衣的猴尸。韦陀菩萨的金刚杵冒出青烟,杵尖镶嵌的定风珠裂开七窍,每个孔洞都传出赤焰驹的哀鸣。
\"好个泼猴…\"如来掌心浮现混沌桃核虚影,\"竟将因果茶道炼至这般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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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果山的暴雨裹着茶叶砸落。
通臂猿猴在桃林间窜跳,怀中的《异闻录》正吞食着带佛血的雨滴。赤焰驹残骸开出的茶花已有人高,花瓣里蜷缩着迷你罗汉,每个都在啃食自己的手指充饥。桃三葬的九环锡杖插在弱水潭边,杖身正将潭水染成普洱色。
\"爹爹,胖和尚要醒了!\"
童子突然指向神农鼎。鼎盖缝隙钻出带刺藤蔓,藤上结着的罗汉果集体爆浆,果浆在空中凝成朱大聪的胖脸。那张脸孔时而浮现神农氏图腾,时而映出佛陀金身,最终定格成裹着佛衣的桃木傀儡相。
孙小圣的混沌火凝成茶针,猛地刺入胖脸眉心:\"朱胖子!老子的桃花酿好喝么?\"
火焰顺着藤蔓窜进鼎内,朱大聪的惨嚎震落满山桃花。翠兰怀中的婴孩突然跃起,藕臂撕开鼎壁青铜,奶牙狠狠咬住一根桃木根须——那根须另一端竟连着如来的无名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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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池的琉璃地砖长出茶苗。
玉帝的桃木右手已蔓延至脖颈,枝头结出的雷音寺模型正在播放灵山异变。王母的翡翠护甲爬满茶虫,每只虫背上都刻着《茶经》残章。太白金星捧着龟裂的玄天镜哭嚎:\"陛下…十八罗汉的茶阵反噬南天门了…\"
镜中映出骇人景象:增长天王的断戟上挑着伏虎罗汉的头颅,那头颅正在啃食自己的耳朵;广目天王的赤龙变成桃木根须,正将持国天王的琵琶绞成茶篾。东华帝君的青袍渗出茶渍,佩剑的云纹化作带刺藤蔓,将他捆成端午茶粽。
太上老君突然祭出太极图。阴阳鱼转动的刹那,丹房地面裂开深渊,朱大聪的闷哼自地缝传来:\"大圣…茶经第九篇…在鼎底…\"声波震碎八卦炉,炉内喷出的不是金丹,而是三十三匹天马的怨魂,每匹马的瞳孔都映出桃三葬的重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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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三葬的眉心烙印发紫时,弱水潭底浮起十万佛衣。
那些袈裟自动拼合成遮天蔽日的茶滤,将整座花果山笼罩其中。赤焰驹残骸开出的茶花集体凋谢,花瓣化作金粉,在潭面拼出灵山全景图。通臂猿猴的《异闻录》突然飞向茶滤,书页吞噬佛衣的过程里,空白处浮现如来年轻时的画像——那额间居然生着共工巫纹。
\"有点意思…\"孙小圣的獠牙咬碎颗罗汉果,汁液在舌尖爆开广寒宫月桂香。金箍棒搅动茶滤,混沌火沿着经纬线灼烧,火焰中浮现三百佛陀围炉煮茶的画面。桃三葬突然跃入火海,重瞳映出茶炉真身——竟是杨戬劈碎的半截月桂树。
朱大聪的佛衣突然崩裂。那些金线离体的瞬间,鼎内迸发刺目佛光。翠兰最后看见丈夫的躯体在光中汽化,皮肤碎片凝成茶叶状的梵文,而婴孩正贪婪地吮吸着飘散的金粉,每吸一口就长高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