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家人被苗艳丽怼得说不出话,气不过,便去找佟铁山主持公道。
佟铁山让人把苗艳丽叫到大队部。
苗艳丽到了之后,态度坚决,一口咬定自己怀的是遗腹子,还理直气壮地说道:“我一个寡妇,难道没权找个男人依靠?当然有!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们,我打算改嫁,准备结婚了!”
“你要跟谁结婚?”有人迫不及待地追问。
“我跟靳武利结婚,我们是自由恋爱,上周刚订的婚。”苗艳丽毫不含糊地回应。
佟铁山听后,不紧不慢地说:“你要结婚可以,先写份申请。申请交上来后,我们得调查,大队批准了才能去登记,在登记之前,可不能非法同居。”
“行,没问题。”苗艳丽干脆地答应了。
苗艳丽走后,佟家那些人满脸不满。
他们嚷嚷道:“大队长,就这么轻易放过她?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还要批准她结婚?这哪行!”
佟铁山反问:“那你们说怎么办?你们口口声声说她伤风败俗,证据呢?拿出来看看。”
“老靳经常去她家!”有人理直气壮地回答。
“人家不是说了在搞对象吗?搞对象去对象家里,这有什么不对?”佟铁山继续追问。
“那怎么才能算她有问题?”
“捉奸在床啊,有真凭实据才行。”
“行!”一个愣头青小伙不假思索地应道。
“行?什么行!老靳早出晚归的,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而且人家家里还养了狗,咱们一靠近,狗就叫,等咱们到跟前,人家早就穿好衣服了,怎么捉奸在床?难不成天天守在那儿?这根本不现实!”
另一位村民提出了实际困难,给那愣小伙浇了一盆冷水。
“你们打算怎么解决,我不管,但施工队的活儿可不能耽误。”
佟铁山并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毕竟还有正事要忙。
“那到底该怎么办啊?”众人没了主意。
“多大点事儿,先放一放吧。”佟铁山劝道。
“行,听你的。不过大队长,我们也求你个事儿,她的结婚申请,立冬之后你再批。”
“行,就这么说定了。”佟铁山应承下来。
这群人之所以提到立冬,心里都有自己的小算盘。
他们就盼着等苗艳丽生产,按照苗艳丽自己的说法,孩子怎么也该在立冬前出生。
其实,他们这是想多了。
之前苗艳丽和靳武利商量的时候,靳武利就问过她要是到了预产期生不下来该怎么办,苗艳丽当时就说,晚出生的情况多了去了,很正常。
众人散去后,晚饭时分,苗艳丽请人代写的结婚申请送来了。
佟铁山告诉她,因为靳武利有历史问题,再加上她家成分高,需要调查,还得征求贫下中农代表的意见才能签批,所以得再多等些日子。
苗艳丽担心佟兴祖的亲戚再找麻烦,便耐心等着。
等了好些天,佟兴祖的亲戚那边毫无动静。
苗艳丽心想,他们肯定是自知理亏,干不过自己,这事儿估计就这么过去了。
靳武利得知后,也十分高兴,依旧每天早出晚归,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
立冬当日,天色尚暗,靳武利便从村里返回山上的住处。
他轻手轻脚走进屋子,麻利地换上干活的衣物,而后出门。
天空阴沉沉的,凛冽的北风呼啸着掠过山坡,带来丝丝寒意。
靳武利紧了紧棉衣,手持弹弓,沿着昨日设下的套索路线,满怀期待地寻觅猎物。
冬日里山上的野兔似乎格外憨傻。
它们每日从洞穴小心翼翼探出头,只要没瞧见人和猛禽,便大着胆子出来,顺着自己先前走过的路径觅食,吃饱喝足后,又沿着老路返回洞穴。
如此反复多次,地面上便留下了清晰可辨的痕迹。
靳武利对野兔的行径了如指掌,尤其是在冬天,只需查看痕迹,便能知晓野兔何时经过。
他设下的套索屡屡得手,这不,这次又套住了两只野兔。
他解开套索,用绳子将野兔系好,挂在脖子上,继续前行搜寻。
没走多远,他发现一只受伤的大雁在杂草丛中痛苦地挣扎。
靳武利快步冲上前,毫不犹豫地拧断了大雁的脖子。
看着满满的收获,他满心欢喜,将猎物送回山上的屋子,挑起粪桶,开始日常的掏粪工作。
下午,佟铁山来到苗艳丽家中,递上已经签批的结婚申请书。
苗艳丽接过申请书,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心想等靳武利今晚回来,便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他,明天就去登记结婚,开启新的生活。
夜幕降临,天空飘起了雪花。
靳武利离开山上的小屋,拎着两只兔子和一只大雁,满心期待地朝着村里走去。
然而,刚走到村口,迎面突然窜出三个人影,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三根木棍便朝着他的身体狠狠砸下。
靳武利毫无防备,根本来不及招架,只能本能地抱头趴在地上。
其中一人见状,举起棍子,恶狠狠地朝着他的小腿砸去,只听“咔”的一声脆响,靳武利惨叫一声,瞬间疼得昏了过去。
苗艳丽在家中做好饭菜,满心欢喜地等待靳武利归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始终不见他的身影。
她按捺不住,多次走到院门外张望。
夜色深沉,小雪仍在簌簌飘落,四周一片寂静,路上不见一个人影。
苗艳丽放心不下,让孩子先吃饭,自己则提着油灯出门寻找。
她一路走到村口,借着微弱的灯光,发现雪地里躺着一个人。
走近一看,熟悉的衣服让她心头一紧,再仔细辨认,正是靳武利。
此时的靳武利昏迷不醒,苗艳丽心急如焚,用力呼喊着他的名字,不停地拍打着他的脸颊。
靳武利缓缓苏醒过来,咳嗽几声,痛苦地说道:“腿痛。”
“怎么回事?”苗艳丽焦急地问。
“让人打了。”靳武利虚弱地回答。
“回家吧!”苗艳丽说着,便想扶起他。
“痛……”靳武利疼得直抽冷气。
“扶着我。”
一个瘦弱的孕妇,此时却爆发出巨大的力量,她吃力地拽着、扶着受伤的靳武利,一步一步,艰难地回到家中。
靳武利扶着炕沿,脸色惨白,咬着牙说:“腿可能断了。”
苗艳丽心急如焚,说道:“怎么办,我去找医生吧?”
靳武利却担心地问:“医生能来吗?”
苗艳丽看着痛苦不堪的靳武利,泪水夺眶而出。
她顾不上许多,转身前往佟铁山的家寻求帮助。
此时,佟铁山刚刚送走三个惹事的兄弟。
原来,今天工地停工,三位家在西张村的佟姓兄弟邀请他喝酒。
几人推杯换盏,都喝得有些醉意。
酒后,三位兄弟担心佟铁山回家不安全,执意要送他。
因为下雪路滑,他们便找了四根木棍拄着走路。
快到佟铁山家门口时,他让兄弟们回去。
可他刚进家门,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三位兄弟又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两只兔子和一只大雁。
佟铁山看着醉醺醺的三人,疑惑地问:“怎么还没走呀?”
“领导,我们惹事了,刚才遇见靳武利,把他打了。”其中一人小声说道。
“严重吗?他知道是你们打的吗?”佟铁山一听,顿时紧张起来。
“死不了,不算太严重,他应该没看清我们是谁。”
“千万别承认,也别说来过村里,赶紧从山上或沟里绕回去。”佟铁山急忙叮嘱道。
三位兄弟刚走,苗艳丽便匆匆赶到,说要报官。
佟铁山赶忙劝阻:“先别想着报官了,当务之急是给老靳看病。”
随后,佟铁山连忙让村里人去请程医生。
程医生背着医药箱赶来,经过一番简单检查后,严肃地说:“明天必须去医院做手术。”
靳武利听后,忐忑地问:“手术费要多少钱?”
程医生回答:“大约三十五元。”
靳武利一听,面露难色:“我没有这么多钱,不手术了。”
苗艳丽坚决不同意,哭着说:“就是借钱也要手术。”
可她心里清楚,自己根本无处可借。
佟家的人会借钱给他们吗?
娘家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程玉林从医多年,深知穷苦百姓的艰难,别说手术费,平日里吃药都常常捉襟见肘。
他心生怜悯,将医药箱里的止痛药和消炎药都拿了出来,递给他们,说道:“这些药你们拿去用,钱就不用给了,我回医院报备一下就行。”
佟铁山也在一旁说道:“明天起,老靳就别去掏粪了,我安排别人。”
第二天,苗艳丽仍坚持要报官,佟铁山劝道:“报官?报什么官?你知道去哪儿报吗?真要报官,我看倒不如先让公安查查你们非法同居的事。”
苗艳丽听后,无奈地放弃了报官的念头。
佟铁山见状,又说:“我也同情你们,这样吧,就让老靳在你那儿养伤,我给你们俩记工分,要是别人再敢说什么,我来拦着。”
也许是情绪过于激动,也许是连日劳累,苗艳丽突然感觉肚子一阵剧痛。
回到家后,她难受地说:“不知怎么回事,肚子好痛。”
躺在炕上的靳武利心疼地说:“你赶紧去医院看看,我这儿没事。”
苗艳丽匆匆赶到医院,医生检查后告知她,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需要流产。
好在怀孕月份较小,对身体影响不大,只需回家多休息即可。
村里一些好事的佟家人特意跑到医院,打听流掉的孩子有几个月了。
当得知月份很小时,他们便认定苗艳丽之前在撒谎。
于是,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去找苗艳丽讨说法。
佟铁山得知后,赶忙出面阻拦,怒声喝道:“我已经批准他们登记结婚了,你们这群人别他妈的没事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