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的喜悦如同短暂的强心针,在我们这些幸存者的血管里奔涌了片刻,便迅速被巨大的疲惫和……更加沉重的现实所取代。山谷里的血腥味和硝烟味依旧浓烈,牺牲战友和敌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战斗的惨烈。
我们不敢有丝毫松懈。副参谋长虽然说会派人来接应,但天知道敌人会不会有其他的巡逻队或者援兵被枪声吸引过来。
“所有人!别他妈的傻坐着了!”我强撑着站起来,声音嘶哑地对大家吼道,“立刻打扫战场!收集所有能用的武器弹药!然后构筑环形防御!警戒!”
弟兄们立刻行动起来。虽然个个带伤,人人疲惫,但长期的战斗本能已经让他们明白,战场上,任何一丝的松懈都可能致命。
我们迅速将牺牲战友的遗体集中到一起,用他们自己的雨衣或军毯覆盖好,等后续部队来处理。然后开始在越军尸体上搜刮战利品——AK步枪、冲锋枪、手榴弹、子弹、匕首、压缩干粮、水壶……任何能用的东西,我们都不放过。
“李排长!快来看!有活的!”正在检查一堆尸体的老杆子,突然惊喜地喊道。
我们立刻围了过去!
只见在几个被打死的越军士兵尸体下面,竟然压着一个……还在微微呻吟的越军伤兵!
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大概也就二十出头,一条腿被子弹打断了,血肉模糊,另一只胳膊也受了伤,正用一种极其恐惧和绝望的眼神看着我们。
抓到活口了!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一个活的俘虏,特别是经历过刚才那场战斗的俘虏,其价值,有时候比缴获几箱弹药还要大!他可能知道这股敌人的番号、任务、以及……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设伏!
“把他给老子弄过来!绑结实了!”我立刻命令道。
两个战士立刻上前,粗暴地将那个伤兵从尸体堆里拖了出来,用缴获的绳索将他捆得结结实实。
“卫生员(我们小队里有一个懂些医护的老兵,大家都这么叫他)!先给他简单处理一下!别让他死了!”我又补充了一句。留着他的命,才能从他嘴里撬出东西。
卫生员立刻上前,用缴获的急救包,简单地给那个俘虏的伤口进行了止血和包扎。
等他稍微缓过一口气,我便和老杆子一起,开始对他进行……战地审讯。
我将刺刀抵在他的喉咙上,用之前学到的、半生不熟的越南语,冷冷地问道:“名字?哪个部分的?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俘虏吓得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一开始还想嘴硬,或者装作听不懂。
老杆子可没我那么好的耐心,他直接从旁边捡起一把沾着血的工兵铲,在那俘虏那条没受伤的腿上比划了一下,恶狠狠地骂道:“妈的!不说是不是?!信不信老子现在就给你卸了!”
死亡的威胁和老杆子那凶神恶煞的表情,终于彻底摧毁了俘虏的心理防线。他如同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用带着哭腔的、夹杂着越南语和一些不标准汉语的混合语言,断断续续地开始交代。
经过我们连蒙带猜的审问,以及……一些“特殊”的交流技巧,我们终于从他口中,得到了一些……极其重要的情报!
第一,他们的身份: 他们果然不是普通的越军部队!而是隶属于越军某特工团(相当于我们的侦察部队)下属的一个加强侦察连! 是越军的精锐力量之一!难怪他们的战斗力如此强悍,战术也如此刁钻!
第二,他们的任务: 他们接到的任务,是秘密潜入扣林山地区,建立一个前进基地和观察哨,负责监视我军主力部队的动向,并随时准备对我军的后勤补给线和指挥系统进行破袭! 我们之前端掉的那个宿营地,就是他们的一个临时据点!
第三,他们的部署: 这个侦察连,兵力大约有一百多人,除了被我们歼灭的这个加强排,在这片山区的其他几个隐蔽地点,还部署着另外两个排的兵力! 而且,他们之间有固定的电台联络时间和备用联络点!
第四,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他交代,他们连队这次行动,除了常规的破袭任务,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特殊任务”! 那就是……寻找并接应一支……从我国境内秘密潜入的“友军”?!
友军?!
听到这个词,我和老杆子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惊和……一丝寒意!
“什么友军?!说清楚!!”我用刺刀狠狠地顶了一下他的脖子!
“我……我也不知道……”俘虏吓得快要尿裤子了,声音颤抖地说道,“是……是上面下达的绝密命令……只说……那支‘友军’携带着……极其重要的‘东西’……让我们务必确保他们的安全,并协助他们……返回越南境内……”
重要的“东西”?!
我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了之前遭遇的那些神秘事件——伪装成我军的敌人、猎隼、红狐、那些神秘的金属箱子……
难道……?!
“那支‘友军’!他们有什么特征?!代号是什么?!”我急切地追问道!
“不……不知道……”俘虏摇了摇头,“我……我们这个级别……根本接触不到这些……只知道……他们的行动……非常神秘……”
看来,从他这里,是问不出更多关于那支神秘“友军”的线索了。
但……仅仅是这些情报,已经足够让我们感到心惊肉跳了!
一支装备精良、战斗力强悍的越军特工连队,竟然潜伏在我们后方!而且,他们还在接应一支携带“重要东西”的、从我国境内潜入的神秘“友军”?!
这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一个巨大的阴谋?!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立刻让通讯兵(之前救下的那个通讯兵,他的专业技能还在)用我们自己的步话机,将刚刚获取的这些重要情报,向团指挥部进行了紧急汇报!
步话机那头,副参谋长的声音也变得异常凝重!
“知道了!李卫国!你们……立了大功了!这份情报……太重要了!!”他沉声说道,“你们立刻在原地坚守!加强警戒!绝不能让任何一个敌人跑掉!我马上命令……距离你们最近的四营!火速向你们靠拢!对这片区域进行拉网式清剿!务必将剩下的那两个排的敌人……彻底消灭!”
“是!”
挂断通讯,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虽然,我们再次陷入了危险之中(敌人的另外两个排随时可能发现这里的情况,并对我们进行反扑)。
但这一次,我的心里,却不再有之前的迷茫和不安。
因为,我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明确的、可以为之战斗的目标!
那就是——揪出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无论是来自敌国还是来自内部的……蛀虫和叛徒!
为了那些牺牲的战友!也为了……我们身后那片不容侵犯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