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昆仑墟的冰崖染成一片赤金。
叶辰站在崖边,镇蛮刀斜插在冰缝中,刀柄上的红宝石映着落日,像是燃着一团永不熄灭的火。他低头看着掌心凝结的金色灵体之力,那光芒比往日更加凝练,顺着指尖流淌时,竟在冰面上刻出细密的纹路——那是刚才与五宗决战时,地脉之力留下的印记。
“咳……”
身后传来一声压抑的咳嗽,叶辰回头,只见玄机子捂着胸口从碎石堆里爬出来,拂尘早已不知所踪,道袍上沾满血污。这位万法宗掌门此刻再无半分之前的从容,望着叶辰的眼神里,除了恨意,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你……你竟能引动地脉……”玄机子的声音嘶哑,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内伤,“武道千年,从未有人能做到这一步……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叶辰没有回答,只是弯腰将镇蛮刀从冰缝中拔出。刀身嗡鸣,仿佛在回应着周围尚未散尽的灵力波动。他瞥了眼远处挣扎起身的苍玄子等人,五宗掌门此刻个个带伤,本命法宝或碎或损,再无半分顶尖宗门的威严。
“怪物?”叶辰的声音在空旷的冰崖上回荡,带着一丝冷冽的嘲弄,“比起用活人炼药、拿弟子当诱饵的‘正道’,我这‘怪物’,至少知道武道二字怎么写。”
苍玄子拄着断裂的玉剑残骸,勉强站直身体,脸色惨白如纸:“一派胡言!武道本就是弱肉强食,五宗能屹立千年,靠的就是实力!你今日胜了,不过是占了地脉的便宜,若真论底蕴……”
“底蕴?”叶辰突然笑了,笑声撞在冰崖上,激起层层回音,“你们的底蕴,是丹鼎宗药葫芦里的孩童心头血,还是天剑宗剑阵下枉死的同道?是万法宗颠倒黑白的禁术,还是幽冥谷噬魂幡里的无数冤魂?”
他向前一步,金色灵体之力骤然爆发,冰崖上的积雪瞬间蒸腾成白雾,五人脚下的冰层再次裂开:“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实力’?靠残害生灵堆砌起来的修为,也配叫武道?”
赤松子突然疯了一般嘶吼:“闭嘴!武道本就无情!强者生,弱者死,这是天规!当年若不是我丹鼎宗以秘法提升实力,早就被魔域吞灭了!你以为守护正道很容易吗?”
“以恶护善,本身就是最大的恶。”叶辰的目光落在赤松子腰间那只此刻黯淡无光的药葫芦上,“你用三百孩童的心头血炼出的‘化灵散’,确实能克制灵体,可那些孩子的父母,此刻或许还在魔域边界苦苦寻找骨肉。你告诉我,这叫守护?”
幽冥子一直沉默,此刻突然抬起头,黑袍下的脸看不清表情,声音沙哑如磨砂:“叶辰,你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等你站在我们的位置,就会明白……有些选择,无关对错,只看能不能活下去。”
“活下去?”叶辰的灵体之力陡然收紧,金色光芒如锁链般缠向幽冥子,“靠吸食冤魂活下去?你的噬魂幡里,至少有上千道修士残魂吧?其中不乏曾与你们并肩作战的同道!这就是你们的‘活下去’?”
噬魂幡剧烈震颤,幡面上浮现出无数痛苦的人脸,发出凄厉的哀嚎。幽冥子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黑血——他竟被叶辰的灵体之力震伤了与噬魂幡的联系。
“够了!”苍玄子猛地挥剑,一道残余的剑气劈向叶辰,“今日五宗认栽,但你记着,武道的本质从来不是空谈正义!是实力!没有实力,你连说这些话的资格都没有!”
剑气在距叶辰三尺处被金色光芒挡住,寸寸碎裂。
“你说得对。”叶辰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金色灵体之力缓缓收敛,“实力确实是一切的基础。”
他抬手握住镇蛮刀,刀身映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清明:“但实力的用处,是守护该守护的,而非践踏该珍视的。五宗千年基业,若只剩下弱肉强食的空壳,灭了,反而是解脱。”
玄机子惨笑一声:“说得轻巧!你以为凭你一人,能颠覆五宗?修真界百余宗门,哪个没有见不得光的手段?你要一一清算吗?”
“清算?”叶辰摇了摇头,转身望向夕阳沉没的方向,那里,青羽圣殿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我没时间跟你们耗。三日内,交出所有罪证,包括与魔域勾结的账本、用活人炼制的邪器、残害同道的名单。”
他顿了顿,镇蛮刀在冰面上划出一道深深的刻痕,刻痕中涌出金色的地脉之力,形成一道封印:“这道‘锁灵印’,会暂时封住昆仑墟的灵脉。五宗若不交证,三日之后,地脉反噬,你们苦心经营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
苍玄子瞳孔骤缩:“你疯了!引动地脉反噬,你自己也会被灵脉撕碎!”
“我若怕,今日就不会站在这里。”叶辰的身影渐渐融入暮色,只有声音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武道永存,靠的从来不是某个人、某个宗门的霸权,而是每个修士心中的底线。实力,可以决定胜负,但决定不了对错。”
“至于我有没有实力掀翻这一切……”
最后一个字消散在风中时,叶辰的身影已彻底消失。冰崖上,只留下那道不断流淌着金色光芒的锁灵印,以及五宗掌门面如死灰的脸。
赤松子瘫坐在地,望着药葫芦上渐渐浮现的孩童虚影,突然嚎啕大哭。他想起三十年前,自己刚接任丹鼎宗宗主时,曾对着祖师牌位起誓,绝不用阴邪之术。可如今……
幽冥子默默收起噬魂幡,黑袍下的肩膀微微颤抖。那些被吸入幡中的残魂,有他的师兄,有他的师弟,当年为了守住宗门,他亲手将他们的残魂封入幡中,告诉自己这是“为了大局”。
苍玄子望着锁灵印中流淌的地脉之力,突然将断裂的玉剑掷入冰缝。他想起十年前,天剑宗一位长老因反对用弟子当诱饵,被他亲手废去修为。那时他告诉自己,这是“为了宗门存续”。
玄机子的拂尘不知何时找回了半截,他捏着那截断木,突然觉得万法宗的“颠倒乾坤阵”,颠倒的或许不是乾坤,而是自己的心。
暮色四合,昆仑墟的风带着冰碴,刮过五宗掌门的脸。他们曾以为,实力就是一切——能决定生死,能左右规则,能定义正义。可叶辰的出现,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他们用千年时间织就的谎言。
“武道永存……”苍玄子喃喃自语,声音里第一次没有了戾气,只有茫然,“可我们……好像早就忘了武道该是什么样子。”
锁灵印的金光越来越亮,映照着五张复杂的脸。他们知道,三日内的选择,不仅决定五宗的命运,更决定着他们能否找回那个被遗忘的、真正的武道。
而此刻,已走出昆仑墟的叶辰,正踏着暮色走向青羽圣殿。镇蛮刀在他手中轻轻颤动,像是在询问接下来的路。
他抬头望向星空,那里有无数星辰,像极了修真界无数修士的眼睛。
“实力决定一切,但实力,该为‘一切’里的光明而战。”
叶辰轻声说着,加快了脚步。他知道,真正的挑战不是颠覆五宗,而是让那些被遗忘的信念,重新在这片大陆上生根发芽。
武道永存,从来不是因为强者的霸权,而是因为总有一些人,愿意用自己的实力,去守护那些比胜负更重要的东西。
这,才是实力真正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