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诸事已定,文蔷回了翼州,走之前给卿欢几句忠告:男人就像风筝线,握在手里,该松就松,该紧就紧,时不时地敲敲打打,让他们长长教训。
尤其是戚修凛这种男人,也不能一味地让他吃瘪,适当给点甜头。
文蔷这般说,卿欢知晓她本意是为她好。
马车前脚刚走,文蔷看着车内的赵明熠,“行了吧,按照你说的,给你好兄弟美言了几句,把我东西还给我。”
赵明熠拿手戳她脑袋,“臭丫头,让你说好话,你听听你说的是什么东西,还放风筝,你怎么不把你家那个拴上线放到天上去。”
他没收了文蔷一匣子的书册,还吓唬她要把这东西全部送给魏珩舟。
文蔷围着院子追了好久都没有抢回来。
为保住她最后的颜面,她只能说违心话。
“放不起来,他最近吃不少。”文蔷胡说八道。
赵明熠气的心口疼,哀叹:他没辙了,只能让宗权自己努力。
……
中秋这日,小院里瓜果盈盆,桌案上摆着祀月的一应东西,潮儿怀里抱着个大红的果子,他肉嘟嘟的手指了指桌上的酒水。
“我要喝这个。”罗氏笑着制止,“这是酒,小孩子不能喝。”
潮儿眼珠骨碌碌转了转,小身子一扭,直接走了,却不是去寻娘亲,而是摸到了门口,伸手够栓子,好不容易把栓子打开。
外头的铁衣听到动静,回头看了眼。
“小世子,你出来做什么啊。”铁衣压低了声音。
潮儿神神秘秘,“爹爹要来吗?我看到娘亲给爹爹酿的酒了。”
小孩子天真,以为看到酒便是父亲要来。
他满心欢喜。
铁衣心头大喜,“小世子想看到国公爷吗?”
潮儿点头,将大红果子递给铁衣,“你去把爹爹喊来,这个就是谢礼。”
他年岁虽小,可也知晓有求于人便要送对方最好的东西,他喜欢吃这红果,便认为是最好的。
话毕,铁衣同身边的侍卫递了个眼色,侍卫也是绷不住满脸笑容,转身消失在长巷里。
巷子尽头,戚修凛身边堆砌了不少礼物,却是不敢往前走。
原以为又要等候一夜,没想到侍卫前来通传,“爷,小世子说夫人给您备了酒,说要见您。”
戚修凛怔住,以为听岔了,待侍卫重复,才忍着狂喜,让人拎着大大小小的礼物去了庭院。
只是近乡情怯,他未得到卿欢的允许,依旧止步不前。
庭院里长案上摆满了东西,罗氏正点了香烛,诧异地看着他,“国公爷,既来了,便正好一道祀月吧。”
这是京都每家每户的习俗,便是之前在儋州,罗氏也会与欢儿一道祀月,祈求日子圆圆满满。
庭院悬了不少灯笼。
照的院内亮敞如白日。
潮儿眨巴着大眼睛,甜甜地唤了声,“爹爹。”小身子就朝他扑过去。
戚修凛接在怀里,抱起来,将他举了个高。
小孩儿都喜欢与父亲这般亲昵,咯咯笑个不停。
父子俩眉眼极为相似,一大一小,脸贴着脸,他听着潮儿诉说想念,一颗心梅子似的都浸透了酸胀。
戚修凛亲了亲小孩儿肉嘟嘟的脸蛋,抬眸就看到手里提着熏香的卿欢。
她没打算让他进门,但潮儿总归想念父亲,她不忍见孩子失落。
“一起吧。”
戚修凛心头潮热,将潮儿放下来,顺势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手背蹭着她细腻的肌肤,这月余来他莫说挨着她,连多看一眼都是奢求。
卿欢不动声色的带着潮儿去净手。
他今晚极为勤快,祀月之后,收拾桌案,目光便又落在她纤瘦单薄的身影上。
一袭莲青襦裙,香云纱的外衫,风吹过,能嗅到她发间的香气。
他喉结滚了滚,将热烫的感情控制住。
席间,他也是厚着脸皮留下来,怀里揽着潮儿,给他挟了个鸡腿。
潮儿吃的手上都是油,卿欢看得皱眉,素来教他的规矩,在他父亲面前就全敞开了怀的忘了。
她拿了帕子给潮儿擦拭手指,俯过来时,发丝落在身前,擦过戚修凛的肩膀。
他视线黏糊追逐,偏偏卿欢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席间有酒,他菜用的少,酒却没少喝。
不知不觉有了醉意。
但他强打着精神,陪着潮儿玩闹了许久,待孩子有了睡意,将他抱去了里间。
“行了,国公爷也该回去了,老夫人和太夫人还在府上等你。”
卿欢拿走他手里的团扇,坐在榻边,给潮儿扇风。
他不走,杵在原地,醉意上头,便自发地找了个凳子坐下。
半晌没听到动静,卿欢起身出来,看到他坐在那闭目,两颊淡红,呼吸微急。
她本想让秋兰去送点醒酒汤,行过他身边,戚修凛手指动了动,扯出她袖摆。
“对不起。是我错了。”他掀开眼皮,潋滟的波光从深邃瞳孔里溢出。
他今日特意沐浴,给衣袍熏香,整冠发,素日俊挺的眉眼多了几丝脆弱。
隐隐还能瞧到风流姿态。
透着一股子魅惑人心的味道。
卿欢差点被勾住,“国公爷何错之有,你都是为我与潮儿好,便是和离也不需要与我商议。”
他又扯了扯衣袖,将她往身前拉。
“我大错特错,以为是为你好,实际不顾你的想法,强加于你,害你伤怀,让你担心。”
“我戚宗权自诩聪明,实则最是愚笨。”
这些日子煎熬的岂止他一人。
卿欢更不好受。
此刻他仰着脸,用那双发红的眼望着她,“若以后我再独断专行,便叫我马革裹尸……”
她吓一跳,立即拿手堵住他的唇。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戚修凛见有转机,愈发得寸进尺,痴缠搂抱都是后话,说了千万言语,都是希望她跟潮儿能平安顺遂。
“我甚至想好,若不能扳倒皇后,便让人送你跟潮儿远离京都,远渡去海外,再不踏足大晋国土。”
卿欢看着他那神情,再硬的心肠也软了,只是还撑着没让他看出端倪。
戚修凛却早已摸清她的心思,哑声问,“你还要罚我多久?多久都行,只是别不让我见你。”
“我不让你见,你不是照样来了。”
他仰着面,“那我可以在这里喝一碗解酒汤吗?”
一碗汤,算不得什么。
她应了。
但喝了汤,他又问,“我可以在这里过一夜吗?你放心,没有你的允许,我绝不会越矩。”
既不会越矩,他又醉得走不稳,她没为难他。
只是待月上中天,小院寂静,卿欢回了卧房。
戚修凛缓缓睁开眼。
他睡在隔壁房间,即便隔着墙,也能听到动静,下榻时,手使不上力气,便跌倒在地上,打翻了桌案上汤碗。
哗啦啦的动静,将卿欢惊醒,幸好潮儿睡得熟。
她忙披衣起身,素日警觉的秋兰和瓶儿不见身影,隐隐能听到耳房里传来男人低低的呼吸。
推门而入,她绕去了屏风后,便看到他靠在榻边,衣衫半敞,胸口的伤痕道道醒目。
“你……”
她知晓他在狱中受刑,却没料到这些日子还未恢复,狰狞的伤痕划过胸口。
戚修凛睁开眼,笑了笑,“无事,只是几道鞭痕。”
她目中有怒,有忧,疼惜,来不及遮掩,走到他身边,蹲下身想将他扶起来。
指尖触碰到他手臂的瞬间,他就控制不住箍着她的腰肢,把她按坐在怀里。
“我就知你是担心我的。”
她挣扎不开,拿手掐他的手臂,奈何他肌肉硬,掐不动,反倒招来他几声轻笑。
“你松开,就知你使了苦肉计,你下次把自己摔得头破血流我也不会来了。”
听她说这话,他笑得更畅快,低头,厮磨她细腻脖颈,骨子里的渴求刹那烧起来,接着就是温柔的吮吻。
她向来抵挡不了,没多久就筋骨酥软,眼角潮红,浑身颤抖地被他紧紧裹在怀里。
“徐卿欢,你我同床数载,一朝和离,并非我本意,如今我戚宗权要迎你入门,此后漫漫长路,我生死都随你去,你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