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打定军山了,相对来说,定军山地势是最为平坦的,打起来没那么难。”
李优摇头,道:“强攻哪一山皆可,只要我们摆出不攻下一山而誓不罢休的态度,那么另外一山的人必定下山前来骚扰救援,另外我这里还有一计,不但可以拿下天荡二山,还能......”
说到此处,李优就阴恻恻的笑了,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从李郭二人内心深处油然而生。
继而阴森鬼气也从三人周身升腾而起,可见李优一计之下又有多少亡魂即将诞生。
......
阳平关西侧,柳开森帅军强攻阳平关数日而寸进不得,死伤达两千余。
往日里英雄笑谈摧敌的豪情不复,剩余的仅仅是不住哀叹。
“白信,马异,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如此就算打下阳平关,朕也丝毫看不到全据武都郡的丝毫意义。”
相比于大景之中动辄几万几十万的伤亡,柳开森这点损失真是小巫见大巫。
如此就显得心疼的话,在萧岳等人看来或许真不是征战天下之人,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不死人哪有天下?
但在柳开森内心深处,人道主义就是人道主义,人永远是最重要的,这不是外族入侵,而是内战。
就算天下不要,也不能拿尸骨去堆砌江山,这样的江山他拿着也不会安心。
当然,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因为他的仁义之心丧失了许多机会,但也正是这种爱兵如子的精神,让麾下士卒甘愿为他赴汤蹈火,再死不辞。
“主公,已经这个时候了,不能再优柔寡断,就关上旗号来看,乃是柳焱军,数量必定不多,这几日我们损失两千余人,柳焱大军也至少付出了将近千人的代价,或许再有两日,阳平关也就下了!”
柳开森微微摇头:“白信啊,我知你之才能,但兵者诡道也,此情此景,你也只能通过常规推断去判断关上人数,但若是万一呢,万一关上有数千人,岂不是意味着朕这次带出来的士卒全部都要陨落于此?这样的胜利,不要也罢啊。你回头看下。”
白信下意识回头,万余士卒在骄阳下显得疲乏,但却是个个昂首挺胸,脸上的污渍也清晰可见。
还有不少人四处缠着纱布,布上有鲜红色的血液渗出,饶是如此,每个人都目光灼灼的盯着阳平关头直看,眼神平复。
但每个人都知道,只要那个年轻的面庞一旦开口,他们就将向着阳平关猛冲过去,虽死无憾。
白信此刻心头也是一阵猛跳,他作为军师,历来都是往前看,今日突然回头一看,竟发现自己以前好像错过了很多东西。
这些士卒长相穿着千篇一律,但每个人都拥有宝贵的生命,哪怕自己向前看到的东西再美丽,再珍贵,但也没有身后的这群出生入死的兄弟珍贵、美丽吧。
白信沉默了,一旁的马异道:“主公,正面强攻阳平关不可取,或许可以趁夜度过沔水,再渡过汉水,进入阳平关后方,到时候两面夹击,想来阳平关可下。”
闻言柳开森有些意动,一旁白信却道:“此计建立的基础便是柳焱军和李郭军乃是敌对关系,现在李郭也有李优这等智谋之士,若是李优猜到我军动向,向柳焱军透露消息,那奇兵也就变成孤军了。”
马异却摇头道:“军师此言差矣,可以想象,柳焱三万大军被困东狼谷,那么汉中必定兵少,这才被李郭二贼轻易攻下,继而柳焱军退守阳平关。
那么阳平关上的人想来是不过万的,另外,李郭二贼狼子野心,柳焱军必定洞悉,如此柳焱军选择坚守阳平关,也必定会派人坚守定军山,天荡山二地,就此,就算李郭二贼向柳焱军透露消息,柳焱军又岂有多余兵力去围困我军奇兵?”
一切都是兵力捉襟见肘和相互不信任的关系啊。
白信也一时语屈:“这?”
听到这里,柳开森更加意动,既然花了代价拿下武都郡,就要占牢实,所以柳开森现在是多么的想拿下阳平关。
而柳开森也并不是狄初那种优柔寡断之人,于是拍板道:“朕决定用马异之计。”
白信此刻多么想劝柳开森干脆就不要武都了,奈何他一时也没有理由反驳马异之言,只得叹气一声。
“不过,现在朕麾下并无领军大将,不知何人可以率奇兵渡河,又需要多少人马?”
马异笑道:“林将军和许将军皆有万人敌之勇,二人随意一人皆可领军,至于士兵数量么,我认为人数上既不能太多让敌军发现蛛丝马迹,也不能太少,起不到奇袭的效果,所以两千人比较合适。”
柳开森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林起和许康二人的智力在游戏当中只怕不超过三十,这二人在眼皮子低下冲锋陷阵那没的说,若是单独率军在外,啧啧啧,可怕!
柳开森又把目光看向杨纲,杨纲武力不仅无法胜任这次奇袭的任务,就连那智商也仅仅是好过林许二人一点,四五十左右吧。
至于马蝶舞,唉,不说也罢。
柳开森犯难了,不过看向马异那成竹在胸的笑容时,顿时茅塞顿开,道:“马异,不如让许康率军,马异随军出谋划策如何?”
“不行,不行。”这下轮到马异猛摇头了。
柳开森不悦,道:“为何不行?”
“陛下,你也知道异年纪尚小,且战场瞬息万变,若是异变突起,异杨纲有个三长两短,那陛下岂不是痛失一臂,不可取啊。”
柳开森心道狗日的马异还真不客气,又道马异这厮胆小怕事,媳妇给你找了,病也给你治好了,一天到晚就知道磨洋工,出工不出力。
“你去了痛不痛失一臂朕不知道,但是你不去,今日肯定是要痛失一臂了。”
马异闻言那个瀑布汗,心说这个小皇帝心是真的黑,竟然赶鸭子上架。
又看了看自己的身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虽然算不上瘦骨嶙峋,但也是相当脆弱啊,估计一个小兵也打不过,不禁又开始愁眉苦脸起来。
“陛下,强扭的瓜不甜。”
柳开森撇撇嘴,道:“我只是单纯的想吃瓜而已,甜不甜的无所谓。”
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了,马异自知无法改变结局了,只恨自己嘴欠,没事表现自己干什么,这下好了,自己挖坑自己跳。
既然无法改变结局,那么只有享受过程了,于是马异便又对许康道:“许康将军,这次还要你多多维护了。”
许康大咧咧一笑,过来直接搂住了马异的肩膀,道:“军师放心,有俺许康在,天王老子都不敢靠近你。”
可能是力气太大的原因,柳开森等人当场就听到了一阵骨骼咯咯作响的声音。
接着马异倒吸冷气的声音也随之而来,柳开森不禁想到:马异还是太年轻了啊,身子骨又弱,正好借这个机会去战场历练历练,将来才能达到历史上抵御强敌的程度,但不能达到谋朝篡位的高度。
马异只得尴尬笑笑,这时候林起又说话了:“主公,为什么是老许去,不是俺老林去,俺老林反正也没啥事,不如让我也去吧?”
白信摇头道:“林将军,你不能去,另有重任交代于你。”
林起闻言眼前一亮,笑道:“那敢情好啊,军师快说说有什么事给俺去做?”
白信笑道:“天色已晚,明日再说。”
这分明就是吊胃口嘛,林起撇撇嘴,跑一边去了。
......
阳平关-沔水以北十里地,两千大军在柳开森期待的目光中乘坐竹筏渡江而去。
马异和许康二人在竹筏之上尽皆回头张望,许康自不必多说,仗着艺高人胆大,那目光之中尽是坚定和不屈,似乎在对柳开森诉说着这仗的必胜之心,柳开森看见,满眼尽是欣慰和鼓励。
再看马异,手持柳开森亲手制作的羽扇和纶巾,倒也飘然如仙,奈何满眼尽是无奈和惆怅。
柳开森微微摇头,马异还是年轻了些啊,想起马异的故事,心道马异的天赋果然还是权谋家,不是军事家,又想如是孙龙将军在此,那又何须如此搭配。
见柳开森那望穿沔水的眼神,白信安慰道:“主公,马异之计乃是险中取胜之计,如今计已成行,为保万全,主公现在还需如此这般,否则许康将军这两千人恐有后顾之忧啊。”
柳开森皱眉,道:“白信何意?”
“主公也知,那李优乃智谋之士,我军强攻阳平关难度何其之大,他肯定也有预计,我军动向有所洞悉也乃正常之举,故此,马异此行可谓危机四伏。”
“白信开始为何不说?”
白信苦笑道:“主公,首先,我军消耗千余士卒拿下武都郡,主公欲霸下武都郡这乃是事实,信亦无理由说服主公放弃武都郡或继续强攻阳平关。
其次,马异之计亦有可行性,信虽然有所思虑,但都是猜测,并不能为实。
其三,马异之才不下于信,只是年龄尚轻,此次又如何不是马异的一次历练机会,若是花费两千士卒能够让马异成长,变得更加稳重,我想主公也是只赚不赔。”
听完白信之言,柳开森五味杂陈,三十多岁的人果然比十几二十岁的人沉稳得多。
这不是发育的问题,真的就是见识和实践的问题,见多识广乃至理名言,不是一句聪明就能诠释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