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男生关车门的时候有些用力。
很正常，好多第一次坐车的人生怕关不上门，都会用力一些。
程砚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看着他拘谨的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腰背挺直，屁股都在座椅前面坐着，后背也不敢靠上靠背。
一双眼睛拘谨又兴奋的打量着车的中央扶手，驾驶位前的led显示屏，以及后排的空间装饰。
程砚笑道：“你不用这么拘谨，放松坐着就行，对了，你家在哪你给我指一下啊。”
男生点点头。
没有听程砚的话，保持原来的姿势，指着前面：“前面有个十字路口，左拐。”
“行。”
程砚听到后直接踩油门。
也不说什么了。
男生观察了一会儿车子，身体放松了许多，小声问：“那个...这个车多少钱呀？”
“三十万左右。”
程砚随口一答。
男生嘴里开始碎碎念。
“去快递驿站一个月1500，再加上我去给饭店抬货，晚上干半个小时能赚二十，一个月就是六百。
一个月总工两千一，春华将来上初中要住校，一个月得有四百吃饭，一百零用，还有学费住宿费和课本的费用。
这样的话，一个月能攒一千，一年就是一万多。
三十万的话...”
算着算着，男生的碎碎念消失。
他看向窗外。
程砚瞥了对方一眼，对方侧颜亮出的表情上，写着失落以及对的美好的羡慕和渴望。
程砚开口说：“你不能这么算啊，你现在年纪小，挣得少，等你大点了，又变成大工了，一个月不就攒的多了？”
成年和未成年是不一样的。
成年了去电子厂打工一个月至少也是有四千的。
十六岁之前是打工不允许，十八岁之后打工算成年。
十七岁，这个尴尬的年纪啊。
去饭店人家也是把你当暑假工用，大人一个月两千，你是小孩，一个月只有一千。
“是啊！”
男生一下子高兴起来。
旋即，再次低落。
“那不行，我弟还要念大学呢，我可不能攒着钱买了车。”
程砚笑了笑。
也不一定买这么贵的啊。
他是苦过来的，知道现在年轻人，别说汽车，能自己花钱买一辆电动自行车，都是好样的。
在网上，五六万的帝豪、逸动或许拿不出手，但现实里，这是你说走就走的底气，也是你遮风挡雨的第二避风港。
到了红绿灯口。
等绿灯后，程砚拨动往下拨了一下摇杆，左转灯亮起。
“左转之后呢？”
“走个几百米，有个理发店门口有一个胡同，我家就在那里面。”
“行。”
程砚开着车往男生指着的路上走。
到了地方后。
程砚打量了一下胡同口，直接把车停到了路边。
男生把装着水果的袋子拎好。
他看了看程砚，说：“你能不能等一等啊？”
“怎么了？”
“我弟弟一直想坐一下轿车，你能不能带他去逛一逛。”
“行吗？”程砚疑惑，“这会儿你弟弟该睡了吧？”
“没有，放暑假，我弟弟等我回去了才睡。”
“行。”程砚解开安全带，“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男生黝黑的脸微红，显得局促羞涩。
不过也没拒绝。
跟着男生进了这个胡同。
到里面之后才发现，这是一个类似城中村的地方。
这种城中村一般盖楼盖的可高，两层三层甚至还有四层的。
他们会做成单间，租给来县城工作或者陪孩子上学的人，有个收入。
另外等将来拆迁了，层数多面积大，赔的也多。
不过前几年出台了政策，不让城中村弄第三层了，这才好了一些。
男生的家位于一栋三层自建房一层的杂物间之中。
快到的时候，能看到亮起的灯。
一路上和男生聊天。
程砚也知道了男生的名字：李春生。
现在十八岁，周岁十七，弟弟小他七岁，叫李春华，明年开学要升六年级了。
杂物间的门开着。
李春华就着白炽灯泡的暖光，一高一低两个凳子组成了一个桌子，正趴着学习。
看到哥哥。
李春华急忙放下手里的笔，小跑着过来，递上温水。
他看了一眼程砚，没有说话。
李春生介绍道：“春华，这是程大哥，他人很好的，你不是想坐汽车兜风吗？程大哥可以载咱们一起兜风的！
对了！”
他从一直拎着的塑料袋里取出塑料盒。
打开，笑着递给弟弟。
“这是我弄的果盘，快吃快吃。”
程砚这才发现。
原来塑料盒里的水果，都是男生千挑万选过的“精品”。
虽然都是边角料，但没有烂掉或者坏掉的痕迹。
程砚回想了一下在水果摊那边的状况，恍然。
对于穷人来说，水果是分坏的不能吃、坏了一块、烂掉、被挤到的，被挤到的看着像烂的，但也能吃。
李春生大多吃的这种。
其他的都要去挖掉坏的部分。
很少像大家，坏了小半个就把水果直接扔掉的。
就算是米也会严格的分类，这个米便宜平常吃，那个米比较贵，等过年了再吃。
一切都是精打细算。
李春华看着一块块形状不一的水果，把塑料盒举了举，“你先吃。”
李春生摆摆手，“我吃过了，这都是剩下的，不信你问程大哥，我吃的时候他看着呢。”
程砚点点头。
“吃吧。”
李春华这才肯大口大口的吃。
看到里面有个黑黝黝发紫的东西，李春华拿出来问：“哥，这是什么水果。”
李春生一愣。
这他也不知道啊。
看出他的窘迫，程砚开口道：“这是山竹。”
“这样啊...”
李春华直接和啃苹果一样啃了一口，程砚根本来不及阻止。
皮涩涩的口感很难吃。
李春华不想辜负哥哥的心意，强咀嚼着想咽下。
程砚笑着说：“这个水果我一开始也是和你一样，直接啃了吃，后来还是我老婆告诉我怎么吃的。”
“啊？”
李春华一愣，他吃错了？
程砚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要不是沈静姝，他也不知道这玩意是什么，毕竟这玩意很贵，也算贵族水果了。
他弯腰，拿起被啃了一口的山竹。
“你看，你要先这么挤一挤，然后扒开壳子，里面是那种白色和大蒜一样的东西，一瓣一瓣的。
难吧？我老婆当初教了我好几次我才学会。”
把白色的果肉呈现出来。
程砚发现这果肉一大半都坏了，也正常，不坏人家也不会丢了给李春生捡。
这玩意水很深，就连沈静姝偶尔去超市买，也可能买到坏的。
把剩下的一点好的果肉弄出来。
李春华递给李春生。
李春生又坚持让李春华吃。
平常人眼里的贵一点的水果，在二人眼中是“稀罕物”，互相谦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