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帅交代了,这次是不掺水分的口供。
其实主要内容和他刚才说的差不多,只是又吐出包括自己在内的几个名字,都是彭斯炎和蒋知鑫这几年里收的小弟。
看到那些人的信息,谈迦还认出了其中一个就是在寅川中学找她搭讪的男生。
不过蒋家当年是怎么贿赂办案人员的,他不知道,彭斯炎当初逼死了一个女生的事,他也说不知道。
看着满满当当三页纸的内容,郑岩心里沉甸甸的。
他抬起头往外看了眼,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又干又涩,用力眨了眨,看见外面泛青的天际。
又是一个通宵,快天亮了。
他问:“蒋知鑫什么时候能审问?”
小陈看了眼时间,计算了一下:“一个小时后吧。他在待问室放松得很,不是睡觉就是喊着伤口痛找医生进去检查,看起来一点不担心。”
不知道这份底气,是来自外面的父母,还是他真认为自己没留下痕迹无法被定罪。
不过不管是哪个可能,都说明这人是个难搞的硬茬。
他们收集好所有的证据,打算集中精力对付蒋知鑫。
走过走廊,还没到讯问室外,郑岩就见识到了蒋知鑫的放松和嚣张。
——这种时候了,他竟然还有心思勾搭女生。
沾了几滴血的白t套在他清瘦的身材上,确实有点好看,他坐在椅子上后仰着望向谈迦,嘴角勾着。
“你是因为什么进来的?还是你家里人是这儿的警察?头发很好看,你是不是喜欢美式校园电影?你在读大学吗?应该不是九江的人吧?我在九江没见过你。”
都是些常见的正常话题,但瞿莉她们遭遇的噩梦就是从这些简单的问题开始的。
而且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蒋知鑫看向谈迦的眼神,就像凶手盯上想要玩弄的猎物一样让人胆战心惊。
谈鸣作为哥哥,简直想隔空扇他一巴掌抽得他倒地吐血。
“迦迦,过来。”
谈迦还没什么动作呢,蒋知鑫先笑了,懒洋洋起身想去拉谈迦的手:“你叫jia jia啊,是哪个……”
话没说完,谈迦在他的手刚碰上自己手腕时,顺势抓住往后一扭,按在他肩头,把人“咚”一下牢牢按在椅子上,动作快到还没反应过来,蒋知鑫就痛到弓着身动弹不了。
他脸色扭曲,那点散漫终于维持不住了,嘴里开始骂:“你他妈……”
“你最好闭嘴,”谈迦的手还牢牢按着他的肩膀,居高临下盯着他的怂样,“我可不是警察,没有人道主义善待杀人凶手的美好品质。”
郑岩看够瘾了,才咳嗽一声,假模假样让她放手。
本名来想叫她名字,但在蒋知鑫这种人面前,叫女孩儿的名字也是种危险,于是就摆了摆手。
“你先出去,我们要准备审讯了。”
谈迦走出去几步,回头看,正对上蒋知鑫阴鸷的眼神,当着几个警察的面,他甚至还对着她笑了下。
恶心人的臭虫。
针对蒋知鑫的审讯,是意料之中的困难,经过半天的冷静,他目睹魏婷坠楼时的恐慌已经完全变成了无所谓。
他并不遮掩自己干的某些事,轻描淡写说出来,一副这也没什么的样子,惹得审问的人火冒三丈后,又轻飘飘否认罪名。
“找魏婷干什么?她是我女朋友,找她谈恋爱啊还能干什么。牵手接吻,上床舔我,什么都干。”
“我们是成年人了,上床你们也要管吗?她不喜欢?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我看她喜欢得很,一个人还不够呢,不信你问问……哦我差点忘了,她畏罪自杀了。”
“张捷是她杀的,我也被捅了一刀,算受害者吧?她已经疯了,说的话能算数吗?她当时还叫嚣着要生吃我的肉呢,我没告她都是好的了。”
“下药强奸?”蒋知鑫否认这个罪名,“她自愿跟着我们走,自愿让张捷上,还收了我的钱,全是你情我愿,可别说得那么难听。而且我们可没药啊,有药的是她,她给我们喂了药,我怀疑她是疯了控制不住自己想乱杀人,不信你去问问其他人,她的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好。”
郑岩忍着怒气问:“那陈颖颖的事呢?据彭帅所说,你和他们一起策划了对陈颖颖的侵犯,恐吓和威胁,在冯杨欺负陈颖颖的时候你还拍了照片。”
蒋知鑫摇头:“冯杨让我这么干的。好兄弟讲义气,他非要我帮忙拍照,说想留下和女朋友在一起的美好证明,我也不好拒绝。”
“那冯杨用陈颖颖的照片网贷导致陈颖颖精神崩溃的事,你难道也没参与?你父母找了人平息这件事吧?”
“当然不是。你们怎么还不信自己内部人员的清廉呢?我父母只是去问了问案件进展,是警方查到的线索不能给冯杨定罪,而且说不定那网贷是陈颖颖自己搞的呢,她就是想用这一招嫁祸别人,不想还款,没想到失败了。”
不过说什么,他都只承认道德败坏,但犯罪,坚决不认。
问到后面,蒋知鑫还反问:“警察叔叔,我一没杀人,二没犯罪,问完就看可以走了吧?总不至于多谈几段恋爱也犯法?”
小陈受不了了:“你那是谈恋爱吗?你是在恐吓她们威胁她们任你侵犯!”
“你有什么证据吗?”蒋知鑫一点不受影响,耸耸肩说,“你去问问那些人,看看他们是怎么说的。拿得出证据再来审问我不迟。”
第一轮审问出来,郑岩只得到了一肚子气。
小陈叉着腰喘气:“他这种人,才是连环杀人犯的苗子!”
谈鸣凝重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有恃无恐?蒋家再有钱,也摆不平他两次三番的犯罪吧?难道被贿赂的人被他们捏住了把柄,会拼命保他?”
“这得看蒋家有什么猫腻,但我觉得不止这一点,”郑岩说,“他刚才提到让我们随便问其他人的口供,好像很笃定那些人绝对不会说出任何对他不利的话,也很笃定我们找不到证明他强奸的证据。”
“难道那些人都被他收买了?”小陈问出口,又摇头,“不现实。”
“那就是证据有问题?”谈鸣思考着,“对陈颖颖的欺凌已经过去几年,他和张捷前天去学校找魏婷应该也不是专门去侵犯,所以两个死者身上提取不到他的生物信息,判定不了他曾经侵犯过她们。但他这种人很难收手,难道笃定我们找不到他最近欺负的人?”
隐藏的受害者不敢冒头,也会对案件侦破造成影响。
郑岩缓慢摇头,看着守在大厅里的蒋家父母,招手叫来了查蒋家的警察。
“找到什么不对劲的了吗?”
“目前查到的信息看起来都很正常。不过经侦科帮忙,广撒网调查了蒋家和甘姓办案人员的亲朋好友,查到那个办案人员的亲朋这几年来有些小官司缠身。”
郑岩接过报告,一目十行看下去,找到标注的一条挺有意思。
“蒋家占股的物业公司,和一个叫连胜的人打过官司,原因是物业公司违约,让连胜购买的房产贬值,最后双方选择庭外和解,物业公司赔偿给连胜一笔钱。连胜的老婆和姓甘的办案人员是表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