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爹!娘!别过来!别找我啊!不是我害死你们的!不是!”赵婶披头散发,指着空无一人的废墟角落,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双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脸和脖子,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厉鬼在撕扯她。她的眼中映出的不是现实,而是七日前亲人被灾难吞噬时扭曲痛苦的脸庞,此刻正化作索命的冤魂向她扑来!
“火!好大的火!烧过来了!救命啊!烫!好烫!”刘屠夫像一头陷入绝境的困兽,抱着头在地上疯狂地打滚、嘶吼。他皮肤上明明没有任何火焰,却呈现出大片大片的灼伤红斑,甚至冒出诡异的青烟。他感觉自己正被昨夜那恐怖的金乌神炎包裹焚烧,皮开肉绽的剧痛无比真实,空气中仿佛弥漫着皮肉焦糊的可怕气味。
“虫子!黑色的虫子!密密麻麻!在我身上爬!钻进去了!钻进骨头里了!啊——!滚开!滚开!”一个半大的孩子惊恐万状地撕扯着自己的破烂衣服,指甲在裸露的皮肤上抓出道道血淋淋的深痕,仿佛要将皮肉都撕下来。他眼中看到的,是无数细小的、长着獠牙的黑色甲虫正从地缝里钻出,覆盖他的全身,啃噬他的血肉,钻进他的骨头缝里!
“碑!碑在流血!那剑痕…那剑痕变成眼睛了!一只巨大的、血红的眼睛!它在看我!它在瞪我!它要杀了我!”有人指着沉默的无名碑,发出崩溃的哭嚎,双腿抖如筛糠,裤裆瞬间湿透。在他扭曲的视野里,无名碑那道深邃的剑痕正汩汩涌出粘稠的鲜血,剑痕末端的混沌光点膨胀成一只充满恶意的巨大血眼,死死地“盯”着他,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
整个营地瞬间化作了比地狱更可怕的景象!所有村民,包括张铁、孙婆婆、李郎中,甚至抱着狗娃的孙婆婆,都被这无形的精神波动拉入了各自最恐惧的幻境深渊!他们或尖叫哭嚎、或疯狂自残、或歇斯底里地攻击着身边看不见的“敌人”!理智彻底崩溃,灵魂被纯粹的恐惧支配,只剩下最原始的挣扎与癫狂!
老祭酒死死咬着牙关,牙龈都渗出血来!他拄着焦黑的木棍,身体剧烈地摇晃着,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他因为站在无名碑最近的地方,又因为体内流淌着稀薄的古老祭司血脉,心神意志远比常人坚韧,再加上无名碑本身散发出的无形力场对他似乎有微弱的庇护,他受到的冲击相对较小。但也仅仅是“相对”!无数恐怖的幻象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脑海——他看到死去的族人化作青面獠牙的厉鬼向他索命;看到磐石城方向降下焚世天火,将整个镇界山化为灰烬;甚至看到昏迷的陆离突然睁开猩红的眼睛,化身成灭世的妖魔!耳边更是充斥着亡者凄厉的哭嚎、怨恨的诅咒和九幽那冰冷癫狂的笑声!
他死死抵抗着精神侵蚀,用尽全身力气站稳,浑浊的眼睛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愤怒布满了血丝。他惊骇欲绝地看着眼前这如同炼狱般的景象!看着平日里熟悉的人们在各自的地狱里疯狂挣扎、自相践踏!
是谁?是磐石城墨衍的新手段?还是……
他的目光猛地、如同淬火的利箭般转向场中唯一一个没有陷入疯狂的身影——草棚前,那个抱着剑锷、静静站立、脸上甚至还凝固着一丝冰冷诡异笑容的“石头”!
不!是九幽!
“石头”的脸上,那无声的嘲弄笑容如同刻上去的面具。空洞的眼神扫过周围陷入癫狂恐惧的人群,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明在欣赏蝼蚁绝望的挣扎,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漠然与残酷的愉悦。他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经从怀里掏出了那块幽暗深邃、仿佛拥有心跳的混沌镜碎片。
镜片正对着陷入混乱与恐惧旋涡的营地!
镜片上,那几道深邃的裂痕,此刻如同呼吸般微微开合,散发出幽幽的、仿佛能吸走灵魂的紫黑色光芒!营地中弥漫的、浓郁到化不开的恐惧、绝望、怨恨等负面情绪,如同受到了至高法则的吸引,疯狂地朝着镜片汇聚而来!被镜片贪婪地、高效地吸收、吞噬!
肉眼可见的,随着这些负面情绪如同黑色潮水般涌入,镜片上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镜面变得更加幽暗、更加深邃,仿佛一个通往虚无的微型黑洞!镜片散发出的阴冷、邪恶、掌控一切的气息也越发强大、凝实!它如同一个活物,在恐惧的滋养下,迅速恢复着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