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道银蓝色的光?
昏迷前的最后记忆碎片涌上心头——怀中的剑锷逆鳞爆发出撕裂黑暗的神圣光辉,驱散了九幽的邪影,也驱散了他灵魂中的阴寒与恐惧。然后…是那道从天而降、贯穿一切的银蓝色流星,带着令他灵魂都为之震颤的熟悉与温暖,撞入了逆鳞之中……
就在他意识模糊地沉浸在这份劫后余生的温暖中时——
“呃…咳咳…”
一声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咳嗽,如同石破天惊的惊雷,穿透了草棚单薄的木板,穿透了营地死一般的寂静,也穿透了明尘沉沦的意识!
这声音…是…陆离大人?!
明尘的意识猛地一颤,如同即将溺毙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守山人!他醒了?!
陆离的草棚内。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干草尘土的气息。陆离躺在简陋的草铺上,身上盖着几张破旧的兽皮。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嘴唇干裂,眼窝深陷,如同久病沉疴之人。然而,那双紧闭了七天七夜的眼睛,此刻却微微颤动了一下,浓密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抖动。
“呃…咳咳…”又一声压抑的咳嗽从他胸腔深处挤出,带着撕裂般的痛楚,让他整个身体都随之痉挛了一下。昏迷中混沌破碎的记忆如同狂暴的潮水冲击着他的意识——强行引动地脉对抗金乌神炎的反噬剧痛、神魂被撕裂的眩晕、最后时刻看到无名碑剑痕爆发灰蒙蒙剑气的惊鸿一瞥、以及那个在碑下引动剑气的小小身影……
意识艰难地从无边的黑暗泥沼中挣扎着上浮。沉重的眼皮如同挂着千钧巨石,他拼尽全力,才勉强掀开一道缝隙。
昏暗的光线刺入眼帘,带来短暂的眩晕。草棚低矮破败的顶棚映入模糊的视野。身下是粗糙硌人的干草,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属于这片山野的草木泥土气息,还有…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焦糊味和一种…劫后余生的、带着恐惧余韵的死寂。
这是…营地?我还活着?
他试图转动僵硬的脖颈,查看四周,一阵强烈的眩晕和全身骨骼仿佛散架般的剧痛瞬间袭来,让他闷哼一声,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但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残留在空气里、萦绕不散的庞大能量余波!
一股是冰冷、邪恶、充满了混乱怨毒与贪婪的污秽气息,虽然已经溃散大半,如同被阳光暴晒过的苔藓,但那残存的阴冷粘腻感依旧让他神魂本能地感到厌恶与警惕——九幽!混沌镜!这股气息他至死难忘!
而另一股…则截然相反!
温暖、神圣、威严!如同破晓的晨曦,带着涤荡一切污秽的纯净力量,还有…一种深入骨髓的、令他灵魂都为之悸动的熟悉感!这气息…是龙魂!是至精至纯的龙魂本源之力!而且…这温暖中蕴含的那一丝独特的清冷与守护意志…
“白…璃?”一个干涩嘶哑、几乎不成调的名字,艰难地从陆离干裂的唇间挤出,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是她?她不是…在终墟之战就…?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让他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就在他手指刚刚用力抓住身下干草的刹那——
轰隆隆——!!!
一种源自大地最深处、超越了听觉感知的恐怖脉动,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洪荒巨兽被骤然惊醒,发出了第一声带着毁灭气息的咆哮!猛地从地心深处传来!
整个镇界山营地,不,是整个视野所及的大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庞大到无法想象的巨手狠狠攥住,然后——剧烈地摇晃、颠簸起来!
“地龙翻身!!”
“山要塌了!快跑啊!”
刚刚从恐惧幻境和灵魂抽取中挣脱、惊魂未定的村民们,瞬间再次陷入了极致的恐慌!刚刚爬起来的身体如同喝醉了酒般东倒西歪,本就简陋的窝棚在剧烈的摇晃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木柱断裂,茅草簌簌落下!地面裂开道道狰狞的缝隙,如同大地的伤口!
老祭酒刚为明尘平稳的呼吸松了口气,就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地动震得一个趔趄,若非死死抓住旁边的岩石,几乎摔倒!他脸色煞白,浑浊的眼中充满了骇然:“这…这不是寻常地动!地脉…地脉在哀鸣!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