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黑龙寨。
开荒的山田已经种上了粮食，秦凡亲自来到田间视察。
观察一圈后，他轻声问道：“施肥了吗？”
“寨主，在下种前，俺们就已经施上肥了。”
回话的是李二牛他爹。
原先他也是战斗人员，但在与幽州军厮杀时瞎了一只眼，丢了几根手指，于是便去了后勤，负责山田这一块。
“不够。”
秦凡摇头。
“不够？”
二牛爹一愣，“这咋可能不够嘛，咱们寨子里的粪便也好，草木灰也罢，这可都是好东西啊，俺让人都给施上了。”
秦凡道：“我是说，这东西施肥的话，粮食的产量不够。”
“可俺们每年都是这样耕种的啊。”
二牛爹挠头道：“就算地主家的良田，也只是加一些牛马粪便以及坏掉了的粮食。
但对于俺们来说，粮食都不够吃呢，哪能让粮食坏掉？至于牛马的粪便，对俺们来说可用不起，毕竟那是需要花钱买的。
不过就算是加了牛马粪便和坏掉粮食的肥，可增加的粮食产量也不过才二三成。”
秦凡向前迈步，边走边说，“眼下咱们田地不多，这种农作方式并不影响，但若以后田地的数量激增，咱们很难做到自给自足。”
土地的激增，便间接代表着兵力和人口的激增。
若是能买到粮食还好说，可如今征战多年，粮食本就减产严重，怕是用不了几年便会出现有钱无粮的情况。
而那时，若可以自给自足的话，便是占据了先机！
“俺是庄稼人，听不懂寨主说的啥意思。”
二牛爹挠着后脑，继续说道：“但俺娘跟俺说过，寨主叫俺干啥，俺就干啥。俺听俺娘的，二牛也听他奶的。”
“李叔，咱们回吧。”
秦凡面带微笑，朝寨子方向走去，“等今年局势稳定后，我得出趟海。”
二牛爹很是疑惑：“寨主出海干啥？”
秦凡道：“寻宝。”
“可俺没听说周边海域有海盗出没啊，没海盗，哪来的宝藏？”
“真正的宝藏并非只有金银。”
回到寨中。
秦凡又来到后勤看了一眼。
林叔正在教人打铁，秦慕瑶跟在一旁，拿着图纸与其说着自己的要求。
“姑娘，你就算想要让他们打造兵器，也得先让他们学会基本的锻造吧？”
林叔很是无奈，“如今他们连走不会呢，姑娘便想让他们跑？”
“抱歉林叔，我只是有些着急……”
秦慕瑶低头。
林叔挥手道：“图纸留下，你去忙你的，待时候到了，我会率先让他们打造这批兵器的。”
“多谢林叔。”
秦慕瑶转身离去。
林叔盯着秦慕瑶的背影，眉头微皱的看向手中图纸。
这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设计出来的，秦慕瑶仅经历一次实战便根据地形而设计出兵器，这足以说明她有很强的军事天赋。
秦凡走到林叔身旁，轻声问道：“还顺利吗？”
后者直言道：“很不顺利，简直笨的要死，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如此愚笨之人。”
众人听到这番话，皆脸红的低头。
“您之前接触的都是经过周密训练的，而他们只是一张白纸，自然会显得愚笨。但只要给他们时间，我相信他们不比宋国的铁匠差多少。”
秦凡自然要帮自家人说说话。
“你小子倒是眼毒的很。”
被看穿后，林叔倒也没多少惊讶，只是拿着图纸，轻声道：“我看给我送图纸的那姑娘天赋不错，留在这里有些浪费，需不需要我引荐一下，让她去主……”
“咳……”
不等林叔说完的，一道悦耳的咳嗽声响起。
林叔看到来人后，立即低下了头。
因为辛芷跟他说过，秦凡不问，医家不可言。
辛芷面色温和，语气平静：“林叔，下不为例。”
但这平静的话却让林叔很是紧张，“小姐，我只是起了爱才之心，保证以后不再多言。”
“……”
此时的秦凡很想为林叔说话。
但转念一想，辛芷对规矩看的太重，若是多言的话，大概率会弄巧成拙。
于是，他便没开口。
辛芷看向秦凡，柔声道：“秦公子，今日我去药房看了一眼储备的草药，种类不少，可公子若想批量制造金疮药的话，还缺几味辅药。”
秦凡问：“哪几种？”
“犀角、牛黄、麝香。”
辛芷直言，“中药相辅相成，在剂量的搭配上极其苛刻。由于这三味药是辅药的缘故，在用量上虽不多，却不可缺。一旦缺了，轻则药效便会大打折扣，重则会变成毒药。”
“这样啊……”
秦凡微微皱眉。
这三味药在乱世可是稀罕物，就连义军那边也没多少，自然不会卖给秦凡。
“有难度吗？”
辛芷柔声问。
“能解决。”
虽说稀缺，但对于秦凡来说，想弄的话却也不难。
“嗯。”
辛芷点头，“若公子能完成约定，医家那边倒是不缺珍稀药材。”
秦凡道：“比起此事，我倒是更好奇林叔方才未说完的话。”
“他口中的主人是我祖父。”
辛芷倒也不瞒着，“林叔无非就是起了爱才之心，想举荐那女子拜祖父为师。”
“我可以同意。”
秦凡能猜测的到，辛芷的爷爷定是宋国残留势力的首脑级人物。
“可我不同意。”
辛芷莞尔轻笑道：“若想让我同意也可以，完成三年之约。”
秦凡道：“姑娘不是说，这三年内也会全力支持我吗？”
“我说的是三年内，但凡公子有要求，医家能办到的事，会全力以赴。”
辛芷迈步，柔声道：“可祖父，并非医家之人。”
“呃……”
秦凡听明白了。
医家是医家，亲情是亲情，她虽能办到，但不去办的话，秦凡也挑不出理来。
辛芷对着秦凡微微行礼，便离开了。
林叔轻声道：“我家小姐就是这样，把规矩看的很重，但其实她内心挺柔弱的。”
秦凡试探性的问道：“您家主人是兵家的人吧？”
林叔刚想开口，紧接着瞪了秦凡一眼，“你小子别给老子挖坑，最好以后直接别和我说话！”
说完，他便去监督黑龙寨的人打铁了。
秦凡摇头一笑，缓步离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天色渐黑。
林叔准备回屋休息，但在回去的路上，他突然止步，面色凝重的盯着前方角落。
角落中，瞎子和瘸子正坐在那里闲聊，时不时的还传出几道笑声。
“别聊了，有人盯着咱们。”
瘸子看向林叔方向。
瞎子虽双目失明，但对气息的感应却很强，轻声道：“身上有兵家的杀伐气，难道是故人？”
“你二人竟然还活着？”
林叔迈步上前。
“嗯，看来还真是故人。”
瞎子笑了笑，声音逐渐变的低沉，“我不会你因何到此，但从今日开始，管好你的嘴巴，毕竟祸从口出。”
“还是那般狂妄！今日，我便来领教一番！”
林叔哼笑，大步前冲，一拳轰出。
瘸子坐在一旁，一动不动。
瞎子听声辨位，手中拐杖扔向空中，起身的刹那，身上爆发出一股摄人心魄的肃杀之气。
‘嘭’的一声，林叔后退数步，脸色难看。
瞎子则伸手抓住拐杖，缓缓入座，轻声道：“比起以前还算有些长进，但想压我一头？除非你主人亲至！至于你？还不够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