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斧落下的瞬间,艾米丽闭上了眼睛。温热的液体溅在她脸上,大卫的惨叫戛然而止。她不敢看,不敢想,只能转身拼命向上爬,耳边回荡着铁面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湿漉漉的呼吸声。
楼梯尽头是一间圆形的小阁楼,唯一的一扇窗户被铁条封死。雨点敲打着玻璃,像是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抓挠。艾米丽瘫坐在地上,用手背擦去脸上的血迹——那是大卫的血。她的呼吸急促得几乎要窒息,手指深深掐入自己的大腿,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五个人...已经死了三个...\"她喃喃自语,声音颤抖得不成调子。
阁楼角落里堆着几个发霉的木箱。艾米丽强迫自己站起来,颤抖着打开其中一个。里面是一些发黄的纸张和一本皮面账簿。她随手翻开,上面记录着一些日期和名字,最后一行用深褐色的墨水写着:\"第七次血月将至,七人之血将唤醒沉睡者。\"
账簿从她手中滑落。七人...他们探险队正好是五个人,加上之前失踪的两支队伍...这个念头让她胃部一阵绞痛。
突然,楼下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铁面人正在上楼!艾米丽环顾四周,阁楼无处可藏。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金属拖过木板的刺耳声响。她抓起地上的一根生锈的铁棍,背贴着墙,准备做最后的抵抗。
就在铁面人的阴影出现在楼梯口的瞬间,阁楼的地板突然塌陷。艾米丽感到脚下一空,整个人向下坠落。她本能地伸手乱抓,指尖擦过一根暴露的木梁,勉强减缓了下落的速度,然后重重摔在下一层的地板上。
疼痛从她的脚踝直窜上脊椎,但求生的本能让她立刻爬起来。她发现自己在一个狭长的走廊里,墙壁上布满了奇怪的符号——那些符号看起来像是用血画成的,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暗红色。
走廊尽头有微弱的灯光。艾米丽拖着受伤的脚踝向光源移动,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灯光来自一间小礼拜堂,彩色玻璃窗透出朦胧的月光,在石地板上投下血红色的图案。
礼拜堂中央放着一口石棺,棺盖上雕刻着一个戴铁面具的人像。艾米丽走近查看,发现石棺上刻着一行拉丁文:\"hic jacet qui numquam mortuus est\"——\"此地安息着从未真正死去的人\"。
\"那是莫尔文伯爵。\"
一个声音突然从阴影中传来,艾米丽几乎跳起来。罗伯特从一根石柱后走出,他的衣服上沾满血迹,但看起来没有受伤。
\"罗伯特!你还活着!\"艾米丽冲过去,却又突然停下,\"马克...大卫和杰克他们...\"
\"我知道。\"罗伯特的表情阴沉,\"我看到了杰克的尸体,也听到了马克的...最后时刻。\"
\"那个...那个东西是什么?\"艾米丽指向石棺。
罗伯特走到石棺旁,手指轻抚过铁面具的雕刻:\"我的祖先,莫尔文伯爵。三百年前,他为了永生进行了黑暗仪式,需要七个纯洁之人的鲜血。但仪式出了差错,他变成了介于生死之间的怪物——就是你看到的铁面人。\"
\"你的...祖先?\"艾米丽后退一步。
罗伯特苦笑:\"这就是为什么我对这座古堡如此了解。我的家族世代守护着这个秘密,防止任何人进入古堡唤醒他。但每隔三十年,在血月之夜,古堡的封印会减弱,他会...渴求鲜血。\"
窗外,一道闪电照亮了整个礼拜堂。艾米丽这才注意到罗伯特的瞳孔在闪光中呈现出不自然的红色。
\"你...你也是...\"
\"不完全一样。\"罗伯特摇头,\"我是人类,但携带了他的诅咒。这就是为什么我能感知到铁面人的行动。他正在寻找最后两个祭品——你和我。\"
远处传来巨斧拖过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罗伯特抓住艾米丽的手:\"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我知道一条秘密通道。\"
他们穿过礼拜堂后方的一扇小门,进入一个狭窄的螺旋楼梯。楼梯向下延伸,深不见底。艾米丽的脚踝疼痛难忍,但她咬牙坚持着。黑暗中,只有罗伯特手中的蜡烛提供微弱的光亮。
\"为什么铁面人没有攻击你?\"艾米丽低声问。
罗伯特沉默了一会儿:\"因为他能感知到我的血统。对他来说,我不是猎物,而是...竞争者。\"
楼梯尽头是一间地下密室,墙上挂满了各种中世纪的刑具。房间中央有一个石制祭坛,上面刻着与艾米丽在走廊看到的相似的符号。
\"这里是仪式举行的地方。\"罗伯特点燃了墙上的火炬,\"三百年前,莫尔文伯爵在这里杀害了六个人,但在准备杀第七个时,村民们冲了进来。仪式未能完成,他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艾米丽走近祭坛,发现上面有一些新鲜的痕迹:\"有人最近使用过这里...\"
\"大卫。\"罗伯特的声音冰冷,\"你以为他是偶然组织这次探险的吗?他是某个秘密组织的成员,一直在寻找完成血月仪式的方法。\"
艾米丽震惊地看向罗伯特:\"你是说...大卫故意带我们来送死?\"
\"不全是。\"罗伯特从祭坛下抽出一本古旧的书籍,\"他需要特定的七个人——每个都代表一种'美德'的堕落。杰克代表天真,马克代表勇气,我代表忠诚,你代表智慧...\"
\"那大卫自己呢?\"
\"背叛。\"罗伯特翻开书页,\"看这里,仪式需要背叛者的血作为最后的催化剂。大卫本打算在最后时刻献祭自己,完成仪式。\"
艾米丽感到一阵眩晕:\"这太疯狂了...我们得离开这里,报警...\"
\"已经太晚了。\"罗伯特指向书上一幅插图,\"血月已经升起,仪式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铁面人会追杀我们直到获得最后两份鲜血。\"
仿佛印证他的话,上方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重物砸碎木板的声音。铁面人找到了密室的入口。
罗伯特迅速翻动书页:\"只有一个办法能阻止他。需要家族血脉的人自愿献祭,同时...\"
他的话被一声尖叫打断。密室的暗门被撞开,马克摇摇晃晃地走了进来——至少那曾经是马克。她的眼睛全白,脖子上有一道可怕的伤口,但仍在移动,口中发出不似人类的声音。
\"她...她还活着?\"艾米丽惊恐地问。
\"不,\"罗伯特挡在艾米丽前面,\"铁面人能控制被他杀死的人。退后!\"
马克——或者说曾经是马克的东西——突然扑向他们。罗伯特从墙上扯下一把铁剑,刺穿了她的胸膛。马克的身体抽搐了几下,然后瘫软在地,终于真正死去。
但这一耽搁已经足够。铁面人巨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铁面具下的眼睛闪烁着红光。他举起巨斧,迈着沉重的步伐向他们走来。
罗伯特把书塞给艾米丽:\"记住最后几页的内容!\"然后转身迎向铁面人。
两人在密室中央交锋。罗伯特出人意料地敏捷,他的剑与铁面人的巨斧碰撞出火花。但铁面人力大无穷,一击就将罗伯特击退数步。
\"跑!\"罗伯特对艾米丽大喊,\"沿着隧道一直走,能到古堡后面的墓地!在那里你能找到对抗他的方法!\"
艾米丽犹豫了,但铁面人已经再次举起巨斧。她抓起书,冲向密室另一端的狭窄隧道。就在她钻入隧道的瞬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痛苦的呼喊——罗伯特的声音。
隧道又黑又窄,艾米丽几乎是爬行前进。她不敢回头,只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打斗声和铁面人那可怕的呼吸声。不知爬了多久,隧道开始向上倾斜,最终通到一个石拱门。
拱门外是古堡后面的墓地,月光透过乌云照在歪斜的墓碑上。艾米丽跌跌撞撞地跑向墓地中央,那里有一座比其他墓碑都大的陵墓,门上刻着莫尔文家族的家徽。
她推开门,发现里面是一个小型家族墓室。墙上挂着莫尔文家族的画像,最中央是一幅戴着铁面具的肖像——莫尔文伯爵本人。画像下方的石台上放着一个铁盒。
艾米丽打开铁盒,里面是一把银质匕首和一张羊皮纸。羊皮纸上写着:\"唯有家族之血可终结诅咒\"。她翻到背面,发现上面画着一个与罗伯特极为相似的肖像,署名\"R.莫尔文\"。
一声巨响从隧道方向传来。铁面人追来了!艾米丽抓起匕首和羊皮纸,躲到一座石棺后面。她颤抖着翻开罗伯特给她的书,快速浏览最后几页。上面描述了一个反制仪式:用银匕首刺入铁面人的心脏,同时由家族血脉者诵念特定的咒语。
\"但罗伯特已经...\"艾米丽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沉重的脚步声已经来到墓室门口。铁面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下,他的铁面具上沾满了新鲜的血迹——罗伯特的血。巨斧拖在身后,在地面上划出深深的痕迹。
艾米丽屏住呼吸,握紧银匕首。铁面人在墓室中央停下,头部缓慢转动,像是在嗅探空气。突然,他猛地转向艾米丽藏身的石棺,发出一声胜利般的低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从隧道中冲出,扑向铁面人。是罗伯特!他浑身是血,但还活着。两人扭打在一起,撞翻了墓室中央的石台。
\"现在,艾米丽!\"罗伯特大喊,\"用匕首!\"
艾米丽冲上前,银匕首高举。但当她看到铁面人和罗伯特纠缠在一起的样子,突然犹豫了——在月光下,两人的轮廓几乎融为一体,仿佛同一个人的两个影子。
铁面人趁机挥动巨斧,罗伯特勉强闪避,但仍被划伤了肩膀。他跪倒在地,鲜血染红了石板。
\"快...动手...\"罗伯特喘息着说。
艾米丽再次举起匕首,但铁面人突然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他摘下了自己的铁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与罗伯特一模一样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