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医院高层病房外一片寂静。
李雪菲坐在走廊尽头的靠椅上，怀里抱着医生刚送来的体征报告，指尖已经冻得僵硬，却一直没松开那一页纸。
那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的是——
“长期神经性压力导致免疫失衡，
内部旧伤反复未愈，
近期处于过度疲劳状态，心率曾一度失控，
建议住院观察，并全面系统治疗。”
她像是能把这些字刻进骨子里，反复读了一遍又一遍，每一遍，心都跟着往下坠。
他是她的丈夫，是曜雪的前掌舵者，是沈家的“城墙”，是她曾以为永远不会倒下的男人。
可现在他倒了。
她亲眼看着他晕倒在会议室中央，脸色惨白，冷汗直流，那种无力的样子像是一把刀，一点点割进她心里。
病房里，沈君泽还昏睡着。
输液瓶一滴滴往下，监测仪器滴答作响。
李雪菲轻手轻脚走进去，坐在床边，低头看着他熟睡中的侧脸。
他脸色还是白得过分，眉头轻蹙着，像连睡梦里都不肯松懈。
她忽然笑了一下，却没笑出声。
眼泪却慢慢涌了出来。
她一边掉眼泪，一边低声说：
“你真是疯了。”
“一个人扛公司扛家族扛董事会，扛我，连你自己的身体你都不放过。”
“你是不是觉得你不倒，我就会轻松？”
“可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晕倒那一刻，我连气都不敢喘。”
“你以为你撑着我们所有人就值得敬佩？”
“你错了。”
“你不顾自己，就是蠢。”
她抬手擦掉眼泪，却发现根本止不住。
她哭得一点都不体面。
她不是在闹，也不是在撒娇。
她是真的怕了。
怕这个一向天塌不变脸的男人，其实早就在用命拼。
怕他一言不发地背负一切，却从来不说“我累了”。
她第一次意识到——
他不是不需要被保护。
他只是把“自己不重要”当成了生存准则。
沈君泽在这一刻醒了。
他睁开眼，看见的是她背对着他的身影，还有她埋着头低泣的肩膀一抖一抖。
他声音微哑：“……你哭了？”
她没理他。
“别哭。”他下意识伸手去碰她，却发现手上还连着点滴。
她回头看他一眼，眼神又红又狠，咬着牙质问：
“沈君泽，你是不是非得命没了，才甘心？”
“你就不能告诉我你撑不住？”
“你连让我照顾你的机会都不给我，是不是？”
他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良久，才低声说：
“我不想让你担心。”
“你已经够累了。”
“我不想你还得顾我。”
李雪菲吸了口气，声音带着哭意又带着锋：
“我累，我也想被照顾。”
“可我想照顾你，比想赢还强烈。”
“你把自己当盾牌没关系，可别把我当成不能扶你的墙。”
“我不是你后面的风景。”
“我是跟你并肩打仗的那个人。”
病房陷入沉默。
沈君泽看着她，眼底一点点潮湿。
他喉结动了动，终于开口：
“雪菲。”
“我错了。”
“这次……换你撑一会儿。”
她捂着脸笑了一下，哑声说：
“撑你没关系。”
“可你要好好活。”
“你死了，我不原谅你。”
他牵住她的手，轻声道：
“我答应你。”
“以后不再硬撑，不再一个人扛。”
“我什么都可以失去，但不能失去你。”
夜色外渐浓，病房内却慢慢温暖下来。
她趴在他床边，握着他的手，就这样守了一整夜。
第一次，他们不再是“你替我扛、我替你顶”。
而是——真正意义上，一起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