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走。”灼热的呼吸拂过耳畔,洛兮风手臂如铁箍将她禁锢在怀。
少年滚烫的胸膛贴着她后背,紊乱心跳震得她脊骨发麻。
她挣扎着要起身,却被昏迷中的洛兮风扣住腰肢,下颌抵在她肩窝蹭了蹭。
“阿娘……别丢下风儿……”
沙哑的哽咽混着药香喷洒在耳后,楚泱泱僵住了。
月光漫过洛兮风散在枕上的墨发,她这才发现他眼尾被泪水浸得发亮。
那个总是喊着要杀她的阎王,此刻蜷缩成婴孩般的姿态。
药碗倾洒在锦被上,褐色的药汁晕开深痕。
楚泱泱摸索着去够床头的药碗,却被洛兮风抓住手腕按在心口。
“疼……”他无意识呢喃,将脸埋进她垂落的青丝。
楚泱泱想起现代孤儿院里,高烧的孩童也是这样攥着她的衣角。
僵在半空的手迟疑片刻,轻轻落在他发间。
洛兮风的手指慢慢松了力道。
楚泱泱正要抽身,他突然翻身将她笼在身下。
月白中衣散开,露出心口蛛网状的青紫毒纹,在月光下妖异如藤蔓。
“风儿会乖……”他滚烫的唇擦过她颈侧,惊起一片战栗。
楚泱泱抬手要劈他后颈,却见一滴泪正落在他锁骨处的伤痕上,那是原主曾经的杰作。
窗外忽起夜风,药香从半开的雕窗涌入。
洛兮风眼睫颤了颤,猛地抓起她的手贴在脸颊,“娘亲的手,好暖。”
怀中人开始剧烈咳嗽,暗红血渍染透她杏色衣襟。
她终是叹了口气,任由他攥着衣带蜷在臂弯。
五更时分,洛兮风的呼吸终于平稳。
楚泱泱轻轻抽出发麻的手臂,逐渐进入梦乡。
晨光漫过窗纱,洛兮风被颈间的酥痒惊醒。
楚泱泱的青丝垂在他锁骨处,随着呼吸轻轻摇曳。
他猛然扣住怀中人手腕,却不慎扯开她松垮的衣襟,露出肩头渗血的血布。
“郡主当真是连生病之人都不放过,”他喉结滚动着松开手。
楚泱泱挣开桎梏,指着锦被上干涸的药渍,暗暗翻了个白眼,“也不知是谁昨夜抱着我喊阿娘,哭着不让我换药。”
她故意将染血的纱布晃到他眼前,“洛大人要不要闻闻这帕子上的泪渍?”
洛兮风蹙眉,瞥见枕边歪倒的空药碗。
零散记忆如浮光掠影,似乎确有温软手掌抚过他发顶,伴着轻声哼唱的异乡小调。
“胡言乱语。”
他耳尖泛红,拢紧松散的衣带,指尖触到心口残余的暖意,“在下即便昏迷,也断不会逾矩一步。”
话音戛然而止。
楚泱泱突然倾身上前,带着药香的青丝拂过他下颌,“要我学你昨夜怎么拽着人喊'娘亲别走'么?”
她故意掐着嗓子模仿,“风儿会乖乖喝药……”
他耳尖连脖颈处都开始泛红了。
他只记得昨夜他见到了母亲,她还活着,抱着他给他抚头,给他唱小曲,温柔地让他不愿从梦境里醒来。
难道,昨夜不是梦?
不对,楚泱泱这个女人不会如此好心,以前她恨不得把他吃了,一定还有其他阴谋。
洛兮风攥住她手腕,将她拉近,“说,你又要耍什么花样?”
楚泱泱被抓得生疼,蹙着眉心,“你这人该不会有被害妄想症吧,见谁都想害你。我昨夜为了照顾你,可是一整晚都没有睡,现在还来什么咬吕洞宾!”
“什么?”
“我不告诉你!”
楚泱泱“哼”了一声,侧过头去。
洛兮风看到她眼下的青影时怔住。
晨光里,少女凌乱发间还沾着昨夜溅上的药汁。
“那你为何把守夜的婢女也支开了,连白石都不在。”他拇指擦过她袖口凝固的血块。
这样说起,楚泱泱才意识到,昨夜真是没见到描云,而白石也是每次说完话就匆匆出去。
难道……他们也以为她真要对洛兮风做什么事,所以故意留给他们二人世界?
楚泱泱扶额。
她终于知道原主为何死得快了,全靠这些猪队友火上浇油。
白石不是洛兮风的人吗?
怎么连他都要逃?
恐怕也是畏惧郡主以前疯批的状态……
“要不,你问问他们为什么不在?”楚泱泱说得有些无力。
“你……”洛兮风刚想说话,却忽然扶着床柱咳得撕心裂肺,指缝间漏出暗红血丝。
楚泱泱本能地要去扶,却被拽着跌坐榻边,“洛兮风,你怎么样?”
洛兮风不动声色拂开她的手,“无妨。”
她有些忧心,“可是夏太医说,你这是试毒后,又加新毒,身体都被耗尽了,这样会有生命危险的。”
洛兮风垂眸,再次抬起时,眼睛闪着一丝杀气,“郡主,你可知,我为何试毒?”
药香在晨光中浮动,洛兮风指尖摩挲腰间白玉扣,“三年前春猎,宫中贵人误中蛇毒。”
他扯开衣襟,心口蛛网毒纹蔓延至腰腹,“这毒需以人血为引,七日为期。”
楚泱泱盯着他腕间陈旧的割痕,想起原书里那段血腥记载,太子遇险时,有个药人每日割腕取血,后来洛兮风因此得到太子信任,做了他的幕僚。
既然洛兮风不说是谁,楚泱泱就假装不知,“然后呢?”
“后来我才发现是慢性毒。”洛兮风系衣带的动作优雅如执笔,“此毒每三月发作一次,需换新毒压制。”
他拾起案上青瓷瓶,“就像这瓶鹤顶红,能暂缓蚀骨之痛。”
楚泱泱恍然大悟,她想起原书中所说,洛兮风几次都能逃脱原主下的毒药,由于她一直跳章看书,许多细节并不清楚,也不知他后来如何解毒。
原来洛兮风自带毒性,只能用更凶猛的毒药,以毒攻毒。
“咳咳。”
忽而,洛兮风又剧烈咳嗽,咳得他直不起腰来。
楚泱泱看到案几上的药碗,赶紧端过去,“洛兮风,你快些喝药,夏太医交代,你一醒来就要立刻喝。”
洛兮风边咳边用手拂开她,“郡主端来的药,在下不会喝。”
骤然被掀,楚泱泱为了稳住药碗,重心不稳,猛地向地上摔坐下去,一只手端住药碗,一只手撑住地面。
“嘶。”
手指和手掌传来镇痛,楚泱泱拿起手看去,地上有几片昨日被摔碎瓷碗的碎片,深深扎入她手中。
她看着另一只手里的药碗,嘟囔了句,“还好药没有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