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新开了一家绣坊,名为【天工绣】。
有些慕名而来的客人以为是原先卖香胰子的店,却因走错而收获不少巧夺天工的刺绣。
渐渐地,来天工绣定制衣物的贵女越来越多,原先街道对面一家中药材店铺被顾婉儿买下,硬生生改造成了【造梦间】。
每当有人因天工二字而准备踏入天工绣的时候,顾婉儿的新丫鬟蓉儿便扯着嗓子喊天工坊改名为造梦间。
春桃气不过,之前拿着文书去要回属于沈玉瓷那三成的收成,没要到,结果顾婉儿竟然送上门来了。
于是,蓉儿一喊,春桃就跟她要钱,两人就在城东的大街上毫无形象地吵起来。
来城东的贵女一向注重仪态,见到二人如此不雅,图个新鲜过来闲逛的贵女也失了兴致。
渐渐地,城东的街道恢复日常的冷清。
唯一的好消息是,春桃锲而不舍地同蓉儿要钱,终于把顾婉儿耐心磨破了。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将银钱丢给春桃,并警告她以后不准踏入造梦间半步。
沈玉瓷有些心疼地看着笑成傻子的春桃,想到上辈子她也是如此袒护自己,才不得不接下繁重的活儿,硬生生熬成老人样。
端午节那日,城东的贵女成群结队地闲逛。
因为受到之前的教训,蓉儿也不再出来纠正客人去错店铺,病恹恹地守着一整个店铺的香胰子,几日不见顾婉儿的踪迹。
沈玉瓷刚刚送走一位贵女,一位容貌妖冶的贵女笑吟吟地踏入了天工绣,身后跟着若干婢女和侍卫。
“公主来了,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就当送公主的端午礼物了。”
谢昭阳拉住沈玉瓷的手,贴近她耳边,低声八卦道:“我听说前些日子和你们店铺闹矛盾的那位掌柜的,和小侯爷天天混迹在一块,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顾婉儿和季明渊?这么快就好上了?
沈玉瓷神色有些凝重,季明渊一向重利,除非顾婉儿展示出她那非同寻常的创造力,否则季明渊是不会如此。
“沈姑娘觉得小侯爷如何?”
上次谢昭阳问她如何看待谢危,她还思考了一阵。
这次,沈玉瓷几乎不假思索地说出了口。
“嗯,是个可怜人。没能体验过爱的人,是无法获得爱的。”
不止季明渊,整个侯府都是这般,利益至上。
谢昭阳有些意外,她笑了笑,“沈姑娘总能说出令人意外的答案。”
“不过也是,前些日子老侯爷的表妹死在了苏州,老侯爷不仅没去瞧,据说死者的儿子曾求上侯府,竟无一人开门援助。”
说完后,谢昭阳又叮嘱了一句,“这可不能说出去,我怎么每次见到你就忍不住说漏嘴了......”
沈玉瓷无意识笑了,点了点头,“公主,看看这个绣法可喜欢?”
“沈姑娘店里的刺绣,本宫甚是喜欢,全买了!”
见谢昭阳如此豪爽,沈玉瓷以为她是开玩笑,“公主,我店里的东西可不便宜,这可是城东,不是上次的城西了。”
同一件东西,在城东物价高于城西三倍。
“小瞧我了不是?”
谢昭阳拍了拍手,侍女鱼贯而入将她围住。
为首的宫女朝沈玉瓷行了礼,“抱歉,公主喝了点酒,说了些胡话,还请姑娘不要当真。”
“酒?”沈玉瓷讶然地看。谢昭阳绯红的面颊。
短暂的热闹随着谢昭阳的离去而消散,沈玉瓷目送着公主马车远去,瞥见街道对面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平日里都在后院帮忙晾香胰子的赵寒松,今日竟然出来到柜台前了,只是看着他兴致不是很高。
蓉儿似乎才发现赵寒松,扯着嗓子训起人来:“你小子今儿去哪里偷懒了?一早上都没瞧见你,醉仙楼的午饭好吃吗?”
赵寒松似乎想道歉,继而脸色沉了下去,“你怎么知道.....”
“扑哧——!赵大公子,瞧瞧你手里的食盒,那么大个醉仙,当我眼瞎啊!”
对面造梦间格外热闹,倒显天工绣冷清极了。
早些时候,沈玉瓷让绣娘们休息去了。
她独自一人走到柜台后面,拿出绣了一半的作品,指尖来回穿梭,专注地绣着新品。
临近晌午,街上人声鼎沸,孩童嬉闹,空中弥漫着淡淡的艾草与菖蒲的清香。
今日沈玉瓷心有些乱,放下手里的针线,将店铺里又清扫一遍。
门外光影一动,有人倚在门框上。
她抬眼望去,来人身形欣长,骨子里透着股慵懒劲,像只晒太阳的猫,就那样任阳光打在身上。
他半阖着眼,像是没睡醒,也不进屋,就那么斜倚着,声音也带着些沙哑。
“一个人?”
沈与瓷放下手里的小笤帚,朝门口走去。
“嗯,殿下有事?”
谢危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点弧度,笑意不达眼底。
“没事就不能来?”
语毕,他踱步进了铺子,身上带着阳光的气味,混着淡淡的松香,不算浓烈却迅速侵占了这方小小的空间。
他站在柜台前,指骨分明的手轻轻叩响了桌面。
笃笃两声,不轻不重,却在店铺里荡出些回音来。
“今日端午。”
“嗯。”
沈玉瓷应了一声,疑惑地看着他。
特意跑来一趟,不买绣品,就为了说这个?
“殿下伤口,可好些了?”
沈玉瓷纯粹想转移话题,打破店铺里诡异的气氛。
“托沈姑娘喂的药,已无大碍。”
一提喂药,沈玉瓷面颊瞬间胀热起来,像鹌鹑般将头埋得更低了。
谢危微微倾身,靠近了些,投下的阴影几乎将身沈玉瓷笼罩。
“晚上,一起用饭?”
沈玉瓷压下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开始左言其他,“殿下不用参加宫宴?”
每当佳节日,宫里总要办宴庆贺一番。
上辈子每当这种时候,府里看起来最为热闹,可也最为冷清。
“不去。”谢危无所谓道了一句。
差点忘了,谢危的娘被他爹赐死了。
想到这里,沈玉瓷瞬间冷静了不少,眼底闪过一丝愧疚。
“千机楼有个任务挺适合你的,我帮你接了,若是成了,金牌千机令指日可待。”
沈玉瓷死寂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还等什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