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默契地笑了。
“还记得当初小侯爷为何下江南吗?”谢危追根溯源起来,眼底已一片了然。
“当时我所知的是,宫中贵女新衣惹的祸。”
沈玉瓷自重生后,就失去了从前的许多记忆。
这一点,是她近些日子发现的,她的从前的所有记忆,是由上辈子和这辈子重生那一刻开始的。
谢危摩挲着沈玉瓷的衣料,舌尖绕了一圈,最终把当初传达的消息原封不动地念了出来。
\"前些日子,宫中贵女的新衣料子出了问题,告到当今圣上那里去,上头怪罪下来,侯府担责,侯府派出小侯爷来江南解决此事。\"
小侯爷去江南是因为在天香楼失手杀人被众多人当场撞见,是老侯爷摆平了此事,但小侯爷没多久便去了江南。
去了江南就演绎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上辈子的沈玉瓷当场爱上季明渊。
可沈玉瓷知晓自己并非鲁莽冲动之人,怎会如此轻而易举就将终生托付?
而且娘所说的小时候的事情,她怎么半点印象都没有。
难不成她小时候真的见过季明渊?若如不然,只能归结为情之一字。
谢危注意到沈玉瓷心不在焉的视线,停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林家庄,是老侯爷的表妹,季云借着侯府关系进入了针工局,用的却是沈家所产的衣料。”
“若是真的针对沈家,上次林家庄的事情就只会是个开始,而不是结束。”
经此提点,沈玉瓷如梦初醒。
“所以沈家不过是遭了无妄之灾,对了,指出衣料有瑕的是宫中哪位贵女?”
说到关键处,谢危笑了,“太子妃。”
听到那三个字,沈玉瓷也惊讶了一瞬,所有的事端都指向同一个人。
“看来是太子妃想处理林家庄?”
“非也。”谢危挽起沈玉瓷披散下来的一缕发髻,绕在指尖把玩着,光滑细腻的触感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眸。
“我之前说要告诉你的,我原本推测出的线索是,太子妃想对付你,捏造了新衣料子一案,可没想到侯府虽然去处理此事,却并不上心。”
“小侯爷下江南忙着谈情说爱,自然有人要加把火,这一把火,烧到了沈家的头上,差点把沈夫人给烧没了。”
沈玉瓷抬眼定定地望向谢危漫不经心的表情,心中已然大骇。
她明白谢危说的那把火是什么,不是烧了父亲书房的那把火,而是在半路拦截娘亲赴宴林家庄的那批死士。
“林家庄是侯府的亲戚,若是衣料出事,定是要追侯府的责。”
沈玉瓷思绪有点乱,她放慢语速尽可能跟上谢危的思路。
“但是小侯爷下江南不查衣物,不推卸责任到林家头上,说到底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小侯爷自然也不会过于上心。”
“但是有人着急了,特意选了季云的生辰宴埋伏沈家的马车......”
说到这里,沈玉瓷脸色瞬间惨白,“为什么偏偏是沈家?”
“小侯爷在常州时,日日守在沈家门口。”
是了。
沈玉瓷差点忘了,她未重生之时,满心满眼都是季明渊。
上辈子为何没有出这样的事情呢,上辈子侯府压根就没有这个季霖。
因为她的重生,让原本该胎死腹中的季霖顺利出生,还成了太子妃。
“殿下刚刚说,太子妃的目标是我?”
谢危勾起了嘴角,“还记得你找丫鬟时候追去城外,寻到卖香胰子的商人么?”
“此人我有托千机楼查过,此人曾是侯府的下人,因子女犯了错被杖毙,他被赶出侯府,为了生计不得不做商人谋生。”
“应当是有人借了顾婉儿之手,再借针工局之名,再用侯府废弃之人,想伺机对你下手。”
那一瞬,沈玉瓷思绪高速运转,她头一次把毫不相干的两件事联系到一起的时候,许多不通之处忽而顺畅连接起来。
“我同太子妃并无交集,为何针对于我?”
“身为太子妃,恐怕不希望自己的哥哥娶一个乡野之人吧。”
沈玉瓷仍然不赞同这个推测,“顾婉儿一同来自常州,凭什么她会听任太子妃调遣?”
“阿瓷,你恐怕不知,顾婉儿已经和我二哥有交集了,前些日子,不少人见过她从二皇子府出入呢。”
谢危继续道:“二哥一向听大哥的话,大哥对这些事并无兴致,如此只剩下太子妃一人有这样的权力请得动二哥了。”
“二哥这人,常常流连青楼,但所有和他有过交集的女子再他们分开后,无不对他百般赞扬,名声也是极好的。”
这是在说二皇子心机颇深,胸有城府,哪怕是面对普通人也不敢掉以轻心。
沈玉瓷想起第一次遇到二皇子的时候,他确实对顾婉儿有些兴致。
“不过下月初五,小侯爷就要娶顾婉儿为平妻,到底是妾,太子妃恐怕没想到拦了我一个,还有下一个吧?”
这次,谢危凝神思考,却未搭话。
“我先前还以为小侯爷对沈家的刺绣手法感兴趣,想来是错会意了。”
虽然捋了一遍思路清晰了许多,但沈玉瓷总觉得不安。
这股不安一直维持到谢昭阳来找她的时候。
“三哥也在啊。”
谢昭阳踏入庭院的时候,看到沈玉瓷正和谢危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下棋。
她今儿心情极好,吩咐婢女买了成堆上好的布料往院子里堆成了山。
“公主看起来心情不错?”
沈玉瓷棋艺不精,但谢危借口在她这里白吃白喝好几日,得付利息,所以就教她下棋。
但这些铺子房租都是谢危帮付的,沈玉瓷因为给宫中制衣攒了点钱,本来是想还给谢危的,但都被他拒绝了。
谢昭阳大大方方的承认了,“那是自然,你是没看到季霖满脸红痘不说,还被大哥给训了一顿,我当时就在旁边看着,乐死我了。”
“四妹,你去见大哥了?”谢危抬头看了她一眼,手上还捏着一枚黑子。
“是啊,三哥转性子了,平日连人影都见不着,倒是有耐心在这里下棋了?”
说话间,谢昭阳的视线在谢危和沈玉瓷两人身上来回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