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点着灯,朦胧的光照亮手里的古籍。
这几日发生的事填满沈玉瓷的脑袋,她有些睡不着,把那本毒经绣谱拿出来细细研读。
红颜烬,需要南疆火蚁和西域曼陀罗,接触皮肤即可溃烂,七日化骨头,绣品呈胭脂红。
才看第一个,沈玉瓷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嗯,还活着。
南疆擅养蛊,西域处在西夏边境,是一个更荒芜的地界。
效果相当好,就是材料很难获取。
沈玉瓷继续阅览,遇到效果好材料易获得的就多看几遍,争取记在脑子里。
直到已经睡下的春桃起来更衣,沈玉瓷才恋恋不舍地将古籍收好,重新躺下。
这一睡,直接睡到第二日未时。
“姑娘,夫人差人去街上买了你爱吃的栗子糕和酒楼的蟹黄粥,问你起来吃饭了吗?”
沈玉瓷打着呵欠,嘟囔着:“起来了起来了。”
因为一具死尸,一口井水因此报废,连同别的井水也受到了污染,因而今日的水都是从外头取的。
其实庄上还有几口井位于上游,但大家心里实在膈应,都没敢去井里打水,生怕又捞出个别的东西。
“娘,你黑眼圈好重。”
来到娘亲的小院,沈玉瓷看到严氏,没忍住取笑起来。
“快别闹了,来吃点东西。”
“爹呢?”沈玉瓷拿起一块栗子糕嚼嚼嚼。
见严氏脸色又白了,李嬷嬷闭着眼,将刚刚收到的消息复述一遍。
“把尸首带去了衙门,说此人是大周和西夏人的孩子,人皮面具下脖颈上有勒痕,脖颈上盖了两层人皮面具。”
“那衙门咋说?”
李嬷嬷有些痛苦,还是敬业地复述:“衙门说两国恩怨,此人死不足惜。”
沈玉瓷下意识想到了谢危,他大周皇子被送到敌国西夏当质子,这种事肯定层出不穷,他是怎么活着回来的?
见姑娘终于不再发问,李嬷嬷抚着心口,松了口气。
先是常州城外遇马匪,后是顾知府女儿落水,差点被诬陷,现在庄上出现了死尸,庄外流言四起,精彩,真是精彩。
沈玉瓷垂着眼,想着该绣点毒东西了。
不知道谁有福气做她第一个练手的人呢?
“爹啥时候回来?”
现在有俩最佳人选,一个是死尸,另一个是还活着的刺客。
沈玉瓷有些迫不及待了。
“你爹现在去见那刺客的家人,若是他们愿意帮咱们,就把那刺客给放了。”
“爹好忙。”
吃饱喝足后,沈玉瓷很乖巧地留在了房间刺绣,没有外出。
第二日,沈玉瓷扮作男装,牵着毛驴带着春桃再次来到茶楼。
轻车熟路来到了三楼九号雅间,再次见到蒙面黑衣人。
“先说简单的吧,常州城外的马匪是三个月前出现的,这批人原是散落各地的乞丐,被临时聚集在一起。”
“小侯爷召集的吧?”
“是。”
倒是不意外,沈玉瓷面无表情,“另一个消息呢?”
黑衣人放缓了说话速度。
\"前些日子,宫中贵女的新衣料子出了问题,告到当今圣上那里去,上头怪罪下来,侯府担责,侯府派出小侯爷来江南解决此事。\"
沈玉瓷眉头一蹙,这分明不全,可偏偏回答的都是她当初问的问题。
“苏州给宫里供货的绣庄,和季家是什么关系?”
黑衣人沉默了半晌,就在沈玉瓷以为他要说这得加钱的时候,对方给了个意味深长的回复。
“公子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说完黑衣人就走了,沈玉瓷静坐半晌,才珊珊离去。
此次偷跑出来的,沈玉瓷做贼心虚带着春桃往家赶,生怕上次出门遇到季明渊的事故再次发生。
“都告诉她了?”
茶楼顶层,一道慵懒的身形瘫在竹编的藤椅里,身旁一道蒙面黑衣人跪在地上,低眉顺眼地应答。
“超了一个问题,得加付一袋银钱。”
“青岩。”
抱着剑站在一侧的青岩嘀嘀咕咕地说着邪了门了,一边不情不愿地从案几下拿出一袋银钱,扔给那黑衣人。
黑衣人得了报酬,起身告辞了。
青岩越发看不懂自家主子了,但这次他学着青砚闭了嘴。
“真有意思,沈家姑娘似乎比我想象中知道得多。”
谢危靠着藤椅,一副软骨头似的,随着藤椅摇晃。
自从见到沈玉瓷后,那夜夜入梦来的记忆越发频繁起来,究竟是他的想象,还是他的未来?
“对了,昭阳要的药材寻到了吗?”
青岩呆了半晌,似乎才想起来有这回事,“还没。”
“加快点动作,待太久了,容易生疑,恐怕二哥已经在赶往江南的路上了。”
“喏。”
常州城的街道熙熙攘攘,吆喝声时不时响起。
沈玉瓷路过肉铺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听说你们府上死人了,还是虐待家仆了?怎么能虐待奴仆呢?!”
比起及笄时候病怏怏的模样,如今的顾婉儿看起来气血充盈了不少,手里还提着一大袋猪油。
看这架势似要做肥皂了,不过眼下顾婉儿倒还没变坏,沈玉瓷倒还有点耐心和她说话。
“你怎么认出来的?”沈玉瓷忍不住问了出来,她今儿可是垫厚了不少绷带。
“哪家公子哥身上会有这么浓的花香,根本不用看就知道你是女子!”
破案了,沈玉瓷看向给她准备衣物的春桃。
平时习惯给衣物薰香的春桃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快好奇死我了,沈家庄最近很火啊,上哪都能听到各种瓜。\"
三句只听懂了一句,沈玉瓷已经习惯了,轻描淡写地解释道:\"栽赃陷害,没了。\"
“就这?”
顾婉儿有些失望,眼里渴望沈玉瓷说出更惊天骇俗的消息。
“家中还有要事,恕不奉陪。”
告辞过后,沈玉瓷脚底抹了油一般,很快消失在街道。
回到家中,沈雁回坐在客厅,一个劲儿地叹气。
“那户人家一听孩子当了刺客,吓得给我磕头道歉,非要上门来看自己儿子。”
可沈家庄门口静悄悄的,今天倒是没有幺蛾子,沈玉瓷稍稍放心了点。
“我把老两口给带来了府上,一个沏茶的功夫,柴房门开了,刺客跑了,老两口也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