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念九站在阳光下，神情严肃，眼中满是探究。
见他脸色阴郁，冷凝冽眉眼含笑，温声以对：“本来伤口有些疼，见到少将军就都好了。”
提及伤势，云念九一时没注意她话语轻佻，盯着她的手臂：“有伤在身还出门。”
冷凝冽望着他笑而不语。
“去暗影阁做什么？”云念九细细打量她一身。
穿得这样娇媚去暗影阁，所谓的投其所好是色诱还是什么？
想着她不明不白的回答，三番两次的可疑行动，云念九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出口。
冷凝冽见他在意，避重就轻，笑着调侃道：“怎么，不喜欢我去？”
云念九被她的话噎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知道冷凝冽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最近变化很大，但在他眼里还是青梅竹马那个人，忍不住在意她的一举一动。
“我……”云念九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冷凝冽见他窘迫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主动上前一步，凑近他的脸，见他双耳通红便继续闹他：“怕我被阁主美色所吸引？”
“才不是。”
云念九反而后退一步，口是心非：“又去问什么事？小心被人发现，下次叫我帮你。”
冷凝冽摇头：“这次，我帮你。”
帮什么？
云念九没问，冷凝冽没说。
她望着他，无声起誓，这次我帮你扳倒乱臣贼子，护着云家，护着永安城，护着你心心念念的安国。
也是，帮我自己。
忽然，云念九拉着她的衣袖就脚步匆匆的朝另外一条街走去。
事出突然，冷凝冽倒也没有打断他，随他前行。
路很远，但没多久她便察觉到他的反常。
前方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在跟着什么人，回头的瞬间，云念九就挡住她的身影，两个人躲进周边住宅的阴影里。
靠的极近，冰凉的甲胄贴在皮肤上，让她有些发冷。
云念九察觉到她的靠近，又往后退了退。
见那鬼祟的人影继续前进，便又拉着她跟上去。
远远眺望，赵婉儿正站在兵部衙门外，神色焦灼，不时踮起脚尖向里张望。
“今日许正昭在兵部协助调查。”
言外之意……赵婉儿怕是情愫暗生，想进一步接触。
不多时，赵鸿卓便找到赵婉儿。
兵部门口，原本肃穆庄严之地，此刻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喧闹打破了宁静。
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这不是长安侯家的姐弟吗？”
“吵到这来了？”
也有人直接停下来看戏。
“姐，你别闹了，快回去！”赵鸿卓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和恳求，他伸出手想要拉住赵婉儿的胳膊。
赵婉儿却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尖锐：“我不回去！你们根本就不理解我！”
赵鸿卓气急，声音也提高了几分：“你来这做什么？丢人现眼吗，还嫌永安城流言不够多？”
“我不管！我就要见他！”赵婉儿固执地站在原地，倔强地仰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两人的争执声越来越大，引得周围的人越聚越多。
云念九轻轻晃了一下她的袖子，冷凝冽随着他的提示望去，那个鬼祟的人影还在暗中跟踪他们。
甚至不止一个人，密切注视着赵婉儿和赵鸿卓的一举一动。
衣着普通，隐匿在人群，却难掩眼神中的锐利和警惕。
她微微蹙起眉头，眼神变得凝重起来。
云念九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派人跟着。”
“你的人？”
“你的。”
“为什么？”
云念九瞟了一眼跟上来的黑雨，没什么表情。
但冷凝冽捕捉到他那一眼的嫌弃，虽然他语气还是淡淡的：“他身手好一点，脸生。”
“哦……”冷凝冽回头眼神示意黑雨听话，照做。
黑雨又憋了一口气，默不作声脱离俩人身边。
“姐，我求你了，回去吧，不要跟爹对着来，他也是为你好。”赵鸿卓低声劝说。
很明显，世子不擅长。
“再闹下去，怕是不好看。”云念九一边护着冷凝冽一边盯着街上的动静，略显担忧。
“你之前也这样担心过我吗？”冷凝冽忽然就好奇。
前一世，她几乎声名尽毁。
走得每一步，都是愤怒，都是怨恨，都是杀戮。
她甚至都快要忘记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快乐时光了！
在她没有朝夕相处的那些日子里，他都是怎么过得？
冷凝冽盯着他的侧脸，高挺的鼻梁，开阔的眉眼，坚定的眼神。
余光中瞥见她一直注视自己，云念九转头，“阿冽，你有很久没有这样跟我聊过天了。在你生辰那天之前的两年时间里，我都以为你想要放弃这个婚约。”
“我永远都不会停止担心你，所以……下次别再那么鲁莽，都城最近很乱，我怕来不及保护你。”
“那天，在悬崖边上……”
“不是你的错。”怕他自责，冷凝冽打断他。
这个语气，这种话，前一世她亲眼目睹他死之前听过。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她不想再经历，所以即便情绪失控也要阻止他。
“阿冽？”
“没事……”冷凝冽抓紧他的衣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长街之上。
云念九不想勉强她，只好继续观望长街之上闹剧依旧。
“你为何关注他们的事情？”
“这不简简单单是他们的事情……长安侯若是招许正昭为婿，只怕日后场面会很难看。”云念九的担忧不无道理。
即便他不知道他们前世的结局。
宁王府与侯府败落不过是前后脚的事情。
上一世春猎之后，太子府失去助力，接连败退。
赵婉儿被冷凝雪利用，嫁给豺狼，许正昭设计利用她当筹码不断拉拢陷害官员，长安侯发现之后想要保护女儿却为时晚矣。
原本就日薄西山的长安侯被恶人先告状，一纸状书，人头落地。
赵鸿卓求告无门，喊冤无果。
闭着眼冷凝冽依稀能记得赵鸿卓跪在地上一步一叩首，带着哭腔的呐喊。
鸣冤鼓前百丈长街上滚落，血肉模糊，无人理会。
侯府一夜败落，全家问罪，无一生还。
“阿冽，怎么了？”见她眼眶发红，云念九急忙低头凑过去，认真观察她的表情。
冷凝冽揉了揉眼睛，忍住涌上来的悲伤：“可有应对方法？”
云念九有些为难：“有，但算不上良策，不能彻底解决问题。”
“我能。”冷凝冽沉声开口。
“不……”云念九下意识就拒绝，怕她惹上麻烦。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她很讨厌许正昭，并不想对方出来两个人打照面。
冷凝冽不愿见他思虑过重，不想他左右为难，更舍不得他忧心。
何况，她想帮长安候。
虽然他们并不熟，可他确实无辜，何至于死的那么冤。
重来一世，她能救为何不救？
罢了，就继续当个恶毒的郡主吧。
冷凝冽心里叹息一声，挣脱他的手，大大方方走向人群。
“阿冽……”云念九低声唤她却已来不及阻止，片刻不犹豫立马跟上去。
他声音不低，四周人不少，立刻有人循声望过来。
冷凝冽闲庭信步，温声悦耳，话语难听：“呦，这么巧！又来寻觅如意郎君？”
“你……”赵婉儿当即就要骂她，被赵鸿卓一个眼神喝住。
被逼无奈低头：“郡主。”
赵鸿卓急忙见礼：“见过郡主，少将军。”
人群齐齐让路。
“你一个大家闺秀，整天在外面抛头露面，吵吵嚷嚷，怎么，家里没人教你礼仪规矩？”冷凝冽的讽刺说来就来。
“你狂什么……还不是仗着……”
“阿姐……”赵鸿卓火速拦住她，飞快低头：“郡主见谅，我姐她只是心情不好气头上，不是有意要冲撞你。”
不是……有意？
冷凝冽脸上的嘲讽瞬间变成冷笑，眼神冷漠，语气更甚：“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我……”
“啪……”听澜见她示意，上去对着赵婉儿就是一巴掌，“对着郡主叫嚣，你好大的胆子。”
“阿冽……”云念九吓了一跳，急忙上前一步，怕她自己动手。
赵婉儿被打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怒不可遏，一手推开听澜，冲着冷凝冽就冲过来。
“你个贱人，你敢打我……我杀了你……”
“姐……姐……”赵鸿卓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就抓着她的手，拖住人。
愤怒的赵婉儿力气大的吓人，冲着冷凝冽张牙舞爪。
云念九伸手把她护在身后，朗声训斥：“这里是兵部外街，禁止喧闹。”
“你给我让开，让开……”
“冷凝冽，你不得好死。你敢羞辱我，我打死你。”赵婉儿整个人像是疯了一样撒泼。
周围人吓得急忙让开，不停指指点点。
冷凝冽压下云念九的手，快步向前，冲着她就是一脚。
“啊……”一声惨叫。
赵婉儿被一脚踢中，眼前一黑，疼的弯下腰。
赵鸿卓扶着她差点没站稳， 噔噔噔……退后好几步才站稳。
“大胆，敢对郡主不敬，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景秀上前维护，呵斥二人。
赵鸿卓扶着人低声道歉：“郡主恕罪，还请郡主饶恕我阿姐，她不是故意的，我这就带她离开。”
\"我让你走了吗？”冷凝冽望着毫无动静的兵部门口，声音如披寒霜。
赵鸿卓就差跪下了，“郡主，求您看在我爹的面子上，饶过她吧。”
哼……冷凝冽这才微微松口：“回去告诉你爹，看见我，绕着走。”
说罢，拂袖而去。
转头的瞬间，就看见赵鸿卓总算把赵婉儿带走了。
“阿冽，有人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