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无尘清楚冷凝冽不待见白墨，直接摆手：“黑雨，你跟着郡主，护国寺今天怕是要出事，机灵点！”
天色微亮，城门缓缓开启，发出沉闷的吱呀声。
云念九趁着晨曦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将冷凝冽送回了宁王府。
冷凝冽早已想好对策，准备与王妃一同去护国寺上香。
近日，王妃对冷凝雪又流露出亲近之意，冷凝冽便顺水推舟，言语间怂恿王妃带着冷凝雪一同前往寺庙祈福。
王妃素来喜欢去护国寺，而户部尚书陆林连遭贬谪，其夫人也常去护国寺祈求转运。
再过几日便是皇太后寿诞，各家小姐、王公贵族都会频繁出入寺庙烧香拜佛，为寿诞祈福。
如此绝佳的机会，护国寺自然是要热闹一番。
云念九知晓冷凝冽的计划，回府后便向老夫人提议：“祖母，近日护国寺香火鼎盛，不如我们也去上香祈福？”
老夫人见他眼神中似有深意，便点头应允：“也好，许久未出门走动，是该去拜拜佛祖了。”
护国寺不知从何时起，香火一直鼎盛，每逢节日更是香客云集，尤其是各家夫人小姐，更是络绎不绝。
清晨的阳光洒在护国寺的琉璃瓦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一大早，刚踏进护国寺的门槛，冷凝冽就找了个借口：“娘，人太多了，我去后山转转，您跟二姐先去上香吧。”
镇国公府的李明珠也出现在护国寺，与冷凝雪一番寒暄。
李明珠当着王妃的面，倒也不敢太过放肆，只是与冷凝雪随意聊着：“凝雪妹妹，近日可好？听说宁王府……”
冷凝雪微微一笑，打断她的话：“姐姐说笑了，王府一切安好。姐姐今日怎的也来护国寺了？”
两人言语间看似亲近，实则各有心思。
冷凝冽隐在暗处，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护国寺来来往往的人群。
长安侯与夫人、世子一同前来。
赵鸿卓见到冷凝雪，忍不住出言讽刺：“哟，这不是宁王府的‘病美人'吗？怎么，今日也来上香了?”
冷凝雪故作柔弱，低声道：“世子说笑了，凝雪只是陪母亲前来。”
赵鸿卓不屑地撇撇嘴：“装模作样。”
冷凝雪眼中闪过一丝受伤，却又强忍着，反而激起了周围一些人的同情。
她轻声反击：“世子何必如此刻薄，凝雪自知体弱，不敢与世子争锋。”
“体弱？你们宁王府哪里缺过席，处处都有你家的影子，骗鬼呢？”
当下冷凝雪就要哭泣！
赵鸿卓被她这副可怜模样激怒，吼道：“你少在这里装可怜！你们王府没一个好东西！”
冷凝雪被他吓得一颤，后退了两步，却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人，躲避之下又装上了身后的功德箱。
“哐当”一声，功德箱震动，周围的人吓了一跳，纷纷上前想要扶住。
“小心！”
“没事吧？”
冷凝雪急忙避开，脸色苍白。
双方闹得不欢而散。
李明珠与赵婉儿生前关系看似不错，此时也只是在一旁和稀泥。
毕竟她看得出来，皇帝并没有降罪宁王府，反倒是长安侯府的处境岌岌可危。
拜高踩低，是这位大小姐最擅长的把戏。
姻缘树下，许愿池中漂浮着许多许愿铜钱。
李明珠与冷凝雪一同许愿，互相打探着心仪的郎君类型。
李明珠：“凝雪妹妹，你可有心仪之人？”
冷凝雪羞涩地摇摇头：“姐姐莫要取笑我。”
李明珠趁机提起：“我听说陛下有意给许正昭赐婚，不知妹妹……”
她试探冷凝雪的心思，却见冷凝雪神色如常，看不出丝毫破绽。
李明珠又道：“许家门第单薄，依许老先生的性子，怕是不会让许大人入赘。”
这话意在提醒冷凝雪，冷凝雪却只是淡淡地夸赞许正昭：“许大人智勇双全，前途无量，只是凝雪才疏学浅，怕是难以匹配。”
“妹妹说笑了。”
这番算是明示了，只是赵婉儿的事情珠玉在前，李明珠心中还是有些犹豫。
更何况，镇国公也明确表示过，不会将女儿嫁给许正昭。
“赵婉儿那个蠢货，我可不会像她那么下贱！”李明珠嘴上这么说。
可实际上，她早已派人暗中打探过，许正昭近些日子都在军械库那边查案，每日都要经过长街。
冷凝雪顺势推波助澜，“等会儿我带母亲去长街挑胭脂水粉，姐姐一块儿去吧？”
李明珠立马答应：“好啊！”
李明珠欣然应允，转身便遇见陆林夫人上完香过来许愿，同行的还有皇子妃的一个堂妹。
那堂妹向许愿池中投掷了一枚铜钱，虔诚地低头许愿。
陆夫人见到她们二人，急忙上前打招呼。
陆夫人：“见过郡主，见过李小姐。”
众人寒暄几句。
冷凝冽毕竟还是郡主，外面的人并不清楚王府的真实情况，对她表面上的礼数还是要做足的。
人渐渐多了起来，周围开始出现一些质疑的声音。
“这护国寺的铜钱，倒是比别处的亮堂些，莫不是镀了金的不成？”
一个声音带着几分嘲讽。
“谁说不是呢，瞧这水清的，怕不是每天都换？这得费多少人力！”
“有这功夫，不如多施舍些粥饭，也算积德行善了。”
“可别提了，前儿我家那口子去城外帮忙施粥，回来说那场面，跟饿狼扑食似的，吓人！”
“这世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还是护国寺净地好啊，这铜钱都干干净净的，水也清澈见底。”
“可不是，我家的铜钱都烂得不成样子了，这里的一个都没事。”
“说明大家心诚，不会糊弄佛祖！”
听着这些议论，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许愿池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意外，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话说这佛寺看着都要破破烂烂了，什么时候给修修。”忽然有人提议。
“现在日子过得这么艰难？还修佛寺？”一个百姓忍不住抱怨出声。
饭都吃不饱了，还修什么寺庙！
民众的怨气开始沸腾，甚至有人提议，佛寺是否应该开放斋堂，救济难民。
一个小师傅走出来，双手合十，表示若有人求助，寺庙一定会收留。
有人趁机煽风点火，说佛寺收了这么多香火钱，拿去救济穷人岂不是更好。
一时间，寺庙里忽然间乱了起来。
一群流民冲了进来，撞翻了功德箱。
“哐当！”崭新的铜钱散落一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发了疯的流民和乞丐一拥而上，哄抢着地上的铜钱。
不少百姓被撞倒在地，小姐夫人们也受到了波及，尖叫声此起彼伏。
“啊
“我的裙子！！”
“别抢！”
“救命啊！”
寺庙内一片混乱。
寺庙的前院顿时乱作一团，哭喊声、叫骂声、碰撞声混杂在一起，乱成了一锅粥。
僧人们出面制止，官眷的下属也上前帮忙维护秩序，场面这才勉强得到控制。
可功德箱里散落的铜钱早已所剩无几，被哄抢一空，还有些香客也趁乱藏匿了不少。
目睹了这一幕的冷凝冽，心中只觉得一阵悲凉。
永安城已经变成了这副模样！
还真是跟铜钱一样腐烂！
上位者依旧尸位素餐，粉饰太平，又如何能保得住这摇摇欲坠的皇权？
后园的那位和尚，这次也没有缺席。
他缓步走到冷凝冽身边，轻声说道：“多日不见，郡主似乎有些疲惫。”
冷凝冽转头看向他，毫不客气地嘲讽道：“大师面色红润，看来是护国寺的水土格外养人。”
和尚也不生气，只是微微一笑，说道：“每次都能在此见到郡主，想来是缘分。贫僧法号清风。”
清风？
冷凝冽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是妙风和尚的师兄？
前一世，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不是她杀的。
如此说来，这里很久之前就是妙风的道场？
或者说，是三皇子的道场？
“郡主，今日这出戏，您可还满意？”清风和尚的声音很轻。
冷凝冽的心脏猛地一跳，瞳孔骤然收缩，他竟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