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太多,荧不知道自己该从何问起。
或许正是与荧经历颇多、关系匪浅,绛河才可一眼洞悉她的想法,尽管不知她看到了什么,绛河也可凭借神情猜出一二。
绛河便没有思虑太多,只是将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向她传递温暖。
心灵上得到安慰,荧的神经也顷刻松懈,便将自己所见具数告知。
“原来如此。”
荧:“我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若说是「记忆」,那究竟是何人的记忆?
如果是绛河的,那作为记忆主人的绛河为何不在记忆中?
绛河:“你所见的记忆确实与我有关,它们属于我,但却并非出自于我。它们与我的关系仅凭三言两语恐怕没法说清…额…放心,我会慢慢跟你们说清楚的。”
“满嘴谎话…你认为我现在还能相信你说的吗?”
荧的发言一针见血,让人无从辩驳。
荧注视着绛河的双眼,神情严肃:“绛河,我要亲眼所见。绝不存在欺骗和隐瞒。”
绛河:“……”
这并非是不信任的表现,而是荧算准了她会在某些事上有所隐瞒——可偏偏事实正是如此。
绛河抬眸紧锁荧的面容,纳入一口清晰而深长的气,眸中透出真诚:
“好。我保证会有一个能够全然坦诚的机会,让你们所见皆为真实,绝不存在欺骗和隐瞒。
“然后…让你们能够清晰地了解「绛河」这颗「星星」的全部。”
「就如前几次轮回一般。」
她们本就会在之后的旅途中撞破一切,绛河也不打算阻拦,因为无需阻拦。
荧分明松了口气,却依然不依不饶:“谁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绛河无奈地挠了挠头:“那…?”
“在我知道一切之前,你得答应我三件事。”
“我无法保证都能做到。”
“第…嗯?我还没说是什么呢。”
绛河伸出三根手指,一件件细数:“无论什么都听你的;禁止使用「神力」;最后是……”
绛河的手覆上自己的胸口,“解释清楚我胸口的伤疤,对吧?”
显然是刚刚脱衣服时被荧发现了…明明她都刻意去挡了,还是被发现了,荧的眼睛真尖。
荧:“……”甚至连要说的顺序都一模一样。
荧敛下眼皮,略显无语地瞥了一眼得意笑着的某人:“所谓的「全知全能」原来是这样啊……”
绛河:“嘿嘿,这确实跟轮回有关。”
荧有些着急,立刻说回约定的事:“为什么不能保证?”
“遇到紧急情况我无法坐视不理。”
“…好吧。那就…尽量可以吗?”荧妥协得很快,因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能真正限制绛河什么,说到底都是绛河主动遵守了诺言。
正因此,她才没有提及禁止吸收深渊的事情,她知道哪怕她不让,绛河也会去做。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她太弱了。如果她能强大到能够解决一切难题,就不需要绛河出手了。
“可以。”觉察荧情绪有些低落,绛河主动转移话题,“伤疤的话…跟你有关哦荧。”
“跟、跟我有关??”荧猛然抬起无辜的双眸眨了眨,随后下意识向绛河胸口探去,却在触及之时觉察不对,又立刻收回。
荧轻咳两声,“难不成你之前跟我是敌人?”
绛河摇摇头,微微一笑调侃:“今世我们初遇也不是敌人呐,你不是一样把我踹水里了?”
荧:“……”
荧感觉自己似乎明白了。
荧迟疑:“所以是…?”
“似乎是我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被你当成敌袭砍了一刀,然后…”绛河垂眸沉思,“有点过于混乱了,我都不太记得了。”
“抱歉……”荧扶额,“额…为什么是「似乎」?”
绛河尴尬一笑:“因为掉下来的时候意识不清醒,还是之后你们跟我解释的情况。”
荧低声吐槽:“你到底是有多喜欢无意识地出现啊……”
“咳咳…严格来说跟现在的你没关系,你也不用太在意。”
世界好似突然沉寂,二人一呼一吸都清晰可闻。
长久的沉默裹挟着枯燥,致使荧的语气染上疲乏:“我没有任何一次轮回的记忆…你说的我也没有一点印象……
“绛河,你会感到孤独吗?”
她皱着眉,望着绛河的眸中覆满心绪。
绛河微微一笑,与荧十指紧扣,只说:“我不是第一次像这样握住你的手了。”
荧不语,只是在与黑色双眸几次碰撞后,莽撞地吻上去。
看着只一瞬便逐渐远去的脸,绛河笑着调侃:“不如下次我改成…「我不是第一次像这样吻住你的唇了」?”
感受着她微颤的手,荧羽睫轻颤,不住抬眼打量她。荧发现,她那满是笑意的脸上携着两片清晰可见的绯红。
只一瞬荧就得出了结论——
绛河在强装镇定。
荧便也展颜一笑,调整姿态俯身向绛河靠过去,攥住她右手手腕将她压在床上,用着平易自然的语气说:
“好啊,那就再多来几下,争取形成肌肉记忆。”
绛河:“额、啊??”
荧没有等绛河进一步动作,低头覆上了她的唇。
荧戴着白戒的手灵巧地穿过她的右手五指,紧紧与她十指相扣,誓要她逃无可逃。
深沉的吻仿若初融的春雪,迅速在双方的舌尖化开一片灼热,淹没了最后一丝克制的喘息,渐渐使旅人的吻镌上别样的情绪,变得急促又炽热,带着侵略和迷惑,使人沉沦。
绛河闭上紧张到打颤的双眼,呼吸急促地回应。
突然感知到旅人那不安分的右手从自己的腰肢缓慢滑向小腹,传来阵阵酥麻的痒意,绛河更是心跳如雷。
理智驱使绛河用左手慌忙制止某人危险的动作,此举却像令她心生不悦,而后携着怨气无法无天的不依不饶地加速与之唇舌交缠。
荧好似要将方才怨气也一并撒了,霸道地掠夺对方的全部,不计后果。
“唔……”绛河不堪其扰,呼吸节奏霎时紊乱,让她喘不来气。
“荧…唔……”绛河双目迷离,任由着求生本能操纵她偏头躲避,却不幸地一次又一次被某人逮住,“等……”
直到她情急之下剧烈反抗,这才迫使某人恋恋不舍地从忘乎所以中抽离。
“哈……”绛河两颊绯红,如获新生般喘着粗气,抬起朦胧双眼那一瞬就撞见对方两片红霞之上恍惚的金眸,叫对方一怔。
慌乱几乎同时在荧的面庞之上显现。
绛河自知己身并非洪水猛兽,却一时想不通为何只一眼就将对方逼得倒在自己身上。
“对不起……”荧的声音因将脑袋埋在绛河耳边而显得低沉,她的双手紧紧环住绛河的腰,生怕其逃离般不肯松懈半分。
缺氧令绛河思考都觉费劲,更是无法理解荧道歉的原因。
绛河吸吸鼻子,为了眼前得获清明抬手揉了揉,眼眶的湿润让她多费了一番功夫。
「眼泪?我哭了?」
绛河后知后觉自己落泪了;绛河后知后觉荧的「对不起」是何意。
「她以为我被她弄哭了?这怎么可能…这、这…呜…好尴尬……」
「尴尬」的情绪不出所料在绛河心中搅弄好一番风云。
承受着突然变得明晰的,紧贴的温热身躯传达的重量,绛河不知为何突然硬气,别扭地吐出一个沙哑的字:“重……”
荧在听见绛河话的第一刻就往旁边挪动几分。
绛河注视着天花板,逐渐清醒的脑袋瞬间「捕获」方才趁乱涌入自己身躯的「神力」。
过了许久,直到二人呼吸逐渐平静,绛河才说:“那些「神力」,是在「木漏茶室」的时候……”
荧:“既然你不让我继续吸收深渊,那我就把神力还给你……”效果也是一样的。
绛河沉默了一阵,思索间回想起荧那只大胆的手愈发觉得好笑,本着要扳回一城的想法,轻声试探:“怎么还趴着?”
“……只是…歇会儿。”
“你还害羞了?”
“……”
“喔…明明刚刚那么大胆地到处乱摸。”
荧耳根子发红,顿时气急:“…还不是为了把「神力」还给你!”说着,她却不敢抬头。
绛河强忍笑意,刻意强调:“哦~所以你是上·瘾·了?忘我了?”
“……”
“不说话我就默……”
绛河的话没说完就被荧用手捂住嘴,惨遭闭麦了。
今日,就口头上——当然是指说话方面——怕是绛河更胜一筹。
但荧相信她们来日方长,毕竟…就凭绛河这实践零分却又爱挑逗别人的性子,日后有得受。
……
经此「谈话」,绛河不再用水元素幻化自己的样貌,便只将服饰换回了初至稻妻时那套图个清爽,整理好后才跟着荧一同出了尘歌壶。
荧第一时间跟派蒙分享「情报」——其中当然还包括了一些「伊斯塔露」的事。
派蒙虽然表面上生着绛河隐瞒的气,但见荧和绛河二人关系缓和,她悬着的心终于是落下来了——
绛河无从得知荧在进入尘歌壶时阴沉的脸,但她派蒙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当时荧像是要进尘歌壶把绛河大卸八块了。
派蒙晃晃脑袋把恐怖的幻想抛诸脑后,随后将雷电影宣布解除锁国令的消息告诉了荧和绛河。
除此之外,雷电影还决定公开雷电真的存在——当然只是为了避免稻妻民众见到多位「雷电将军」受到惊吓,多余的不会说。
至于面向公众的理由,用「五百年那场大战受伤休养至今」之类的,或者完全不说明都是可以的。
反正也无人敢质疑。
托荧的福,绛河如今不着急找归终获得「神力」,三人便又在稻妻逗留了几日,享受着稻妻贵宾级待遇,吃饱喝足了,临近海灯节才准备返回璃月。
绛河:“没想到事务这么繁忙你们还亲自来送别…怎么不见神子?”
雷电真颔首:“我们理应来送行…至于神子她……”
“这么多天了,她还躲着我呢?”绛河轻轻一笑,“我又没怪她。”
在尘歌壶里回想起被遗忘的记忆,绛河这才得知荧发现她的异常并非偶然。
所以她怪不得神子。本就是她自己谋划的这一出,只为了让荧能将她体内「深渊」吸收走。
雷电真和雷电影听了绛河的话,松了口气。
派蒙注意到雷电真和雷电影身后的侍从手里端着的礼盒,双眼一亮:“哇,这是给我们的礼物吗?!”
雷电影:“正是。这两日见你们格外喜欢这类甜点心,我就命人多准备了些让你们带走。”
派蒙笑嘻嘻地搓着手:“嘿嘿,你们人真好!”
雷电影笑着摇头否认:“三位所为值得重谢,只是区区美食实在不值一提。”
“那我们就收下咯~”偏爱甜食的绛河最为开心,接过礼物就递给荧存放进背包中,“对了,璃月临近海灯节,真和影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玩?”
“感谢您的邀请,但稻妻刚刚解除锁国,恐怕还需再整顿一番,再说来……”说着,雷电真没好气地看了雷电影一眼,“影惹下的麻烦也不便留将军一人处理。”
雷电影站在一旁,乖巧地点头附和,一副「姐姐说得都对」的模样。
绛河:“也是……”
看着雷电影这副样子,荧三人不禁低笑。
雷电真无奈叹了口气,随后取出一个物品递给绛河:“此物应归还于您…只可惜它已是一个空壳。”
雷电真手中的是一颗金壳白芯的神之心,其样式为「兵」。
派蒙震惊:“神之心?!”
这次,就连雷电影也颇感惊奇。
荧扭头就问绛河:“这是你的神之心?”
“嗯哼~”绛河若无其事地接过神之心,递到荧和派蒙面前展示,“怎么样,看起来不错吧?”
派蒙支着下巴,几乎要将脸贴到绛河的神之心上:“不错是不错,但你的神之心为什么会在真手上?”
绛河双手一摊:“当然是用来承载我的「神力」的啦…它本就是为了使用才诞生的,在真手上才不奇怪吧?
“还有,我要纠正一下哦,我可没说我的神之心只有一颗,当然也不止真一个人手上有。”
雷电真阖眼轻笑:“归终手中当然也有一颗。”
荧:“额…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雷电影:“…如果是天理大人的话…倒也能理解。”
“啊?这神之心还能量产吗?!”派蒙惊得合不拢嘴。
派蒙迅速地整理心绪,随后果断向绛河伸出一只手,笑眯眯地说,“绛河,我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