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遇棠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时间约定在了戌时。
季临安交代完,看着竹林小道上的姜遇棠,风将长发吹的凌乱,额角上露出了一道圆圆的伤疤,“你的伤势还没有好,先回去歇着吧。”
姜遇棠告辞。
这会儿时辰尚早,她不想回西江阁楼,就干脆去了楚歌打点的那处汤泉,顺利无阻的进入了宫门。
内里的园林草木葱绿,迎春花点缀,宁静一片,远离了别处的喧嚣和热闹,此地有好几处汤泉,姜遇棠选了最舒适的那个。
朱红色的两扇殿宇大门打开,里面层层薄纱,雾气缭绕,如梦似幻,宛若仙境。
姜遇棠在屏风后更衣,朝着中央走了过去,垂地纱帘被风吹起,没有一丝杂质的汤泉中,露出了谢翊和俊美绝伦的侧脸,静靠在池边泡汤。
姜遇棠的心头一塞。
宫人怎么没有告诉她,谢翊和也在这里?
转而想想,她和谢翊和如今还是夫妻,就算同泡一池在外人眼中算不得什么大事……
谢翊和听到动静,黑曜石般的狭眸睁开,朝着姜遇棠看了过来,好像并没有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四目相对,他出声提醒,“池边水湿,小心脚滑。”
这的意思是并不抗拒姜遇棠的到来。
她嗯了一声,赤足踩着湿滑的地砖,生怕摔跤,小心控制着身体的平衡小心翼翼下起了汤泉。
可能是见姜遇棠的行动太过谨慎,谢翊和主动过来,对着她伸出了手。
“来。”
男人宽厚的掌心伸出。
姜遇棠微顿,很想拒绝,却怕真在此地摔了,落到谢翊和的眼中,又成了变相引诱他什么的,素手就搭了上去。
“多谢。”
谢翊和微顿,将她搀了下来。
空气中夹带着淡淡硫磺香气,入水的刹那间,两个人的身体不免得有所接触,触及上了他精壮的怀中。
姜遇棠穿着刺绣精美的抹胸,肤色白皙,左肩绑着绷带,遮去了狰狞的伤口。
她的身子单薄而又玲珑,胸口的弧度挺拔饱满,纤腰盈盈一握,怎么看怎么诱人……
谢翊和却只是瞥了一眼,就冷淡地移开了视线。
他松了手,和姜遇棠在汤泉中拉开了距离,回到了另一侧池边,对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可谢翊和并非清心寡欲之人。
也许是在外面吃饱了。
是了。
谢翊和如今的确是有了更新鲜的,还是他的白月光,再看姜遇棠这个接触次数过多的发妻,恐怕只觉得味如嚼蜡,碰她等同于左手碰右手。
不管姜遇棠再怎么穿的香艳露骨,都毫无吸引力可言,任何主动的招数不但对他无用,还会引来更强烈的反感。
不可能会有什么旖旎和暧昧来。
姜遇棠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下了汤泉。
她也不想再去喝那苦涩的避子汤药了。
这对年轻的夫妻待在汤泉中,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中间隔着一段跨越不过去的遥远距离,没有任何的交谈,连偶然的眼神对视都没有任何波澜,似乎连争吵都变成了奢侈的情绪。
姜遇棠靠在池边,再未看对面的男人一眼,闭上了双目。
汤泉的水温刚好,滋养着身子,姜遇棠待在这里泡着,感觉身体都舒适了许多,疲倦慢慢消散。
她的脑海中想着晚上要去摘星楼的事。
估算着时间,感觉差不多了,姜遇棠起身从汤泉中出来,刚想要说先走了。
下一刻,谢翊和滕然起身。
“你的伤势还没有痊愈,早些回去歇息吧。”
说完这话,他就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姜遇棠觉得这话有些耳熟。
不过她没放在心上,披上了薄巾,边擦拭着身子,边朝着另一头屏风后走去,简单整理,穿戴整齐之后,就打算离开此地了。
外头的天擦黑,姜遇棠刚要踏出宫殿,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谈话声。
“啧,翊和,又带着云小姐过来泡汤泉啊……”
是许泽的声音。
他似是喝了点酒,嗓音夹带着醉意。
谢翊和淡淡回道,“不是她。”
许泽愣了一下,随即混不吝地笑了。
“怪不得你这次出来时间这么早,敢情是和那女人啊,都玩了三年,是不是和云小姐一对比,很没意思,碰都懒得碰了?”
“还行。”
谢翊和的语气漫不经心,像是在说一日三餐般寻常稀疏平常,未起一丝波澜。
许泽喝得醉醺醺,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敢往外冒,又笑着问道,“和我讲讲呗,她这次是怎么引诱你的,还紧不紧,弹性怎么样……”
说到一半,许泽的话语突然戛然而止,响起了什么动静。
外头再发生了什么,姜遇棠不想知道。
她站在宫殿大门的一侧,大脑里有片刻的空白,耳畔传来了嗡嗡嗡的耳鸣声,手指战栗地扶住了门框。
谢翊和居然和他的友人,这般毫不避讳的去谈论他们之间的床帏内事,听许泽的口气,这好像还不是第一次了。
她不敢想象,他们以前还说了自己什么……
他们将她当做什么了?
姜遇棠想到谢翊和那些在床榻磋磨人的过分手段,心咚得下冻结在了胸腔中。
寒意不停蹭蹭蹭地往外冒,顺着她的脊背一路往上,后颈都是凉嗖嗖的,身子宛若置身在了冰天雪地当中,只剩下了满腔悲凉。
哪怕她已经不爱谢翊和了。
可这个男人却总是有伤她的法子……
眼前昏暗的景物变得模糊,一切都变得极为不真切了起来,姜遇棠的乌瞳发红,泛起了朦胧的水雾。
她的指甲深嵌入了掌心,疼痛让大脑变得清晰,脸上早已没了血色,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宫门的另一侧走了出去。
月上柳梢头。
上林苑内一片安静,只有着来回巡逻的禁军。
姜遇棠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将所有的情绪压制在了心底里,面容上没有泄露出分毫,一路来到了摘星楼。
夜色宛若浓稠晕不开的浓墨,几盏宫灯影影绰绰的亮起,在柳树下成功和季临安会面。
和离势在必行,决不能出现半分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