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她说这话,外祖的脸色就变了,“这是说的什么话!怎么能够就怪上你了?”
“可薇儿小时候,长辈们便是这样想的,不是吗?”辛久薇说着,她的语气里没有指责,只有一些失落。
她其实对小时候来外祖家的记忆并不怎么深了,只记得最开始的时候,像祁芯、几位舅舅,对她的态度并没有那么热切。
他们也并没有苛待她,只是好像没有那么想见到她。
她是跟姐姐一起听见下人的议论,说几位长辈一见到她,就会想起难产离世的妹妹,不免心中伤怀。
后来或许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长辈们渐渐想开了,对她如常起来。
毕竟她也只是个孩子,怪她原本就没有道理。
可他们跟外祖一样,始终无法原谅辛父,毕竟曾经信誓旦旦会照顾好妻子的人,却让她在生第三个孩子的时候付出了生命。
辛久薇一直能够理解外祖家长辈们的心情,可重活一遭,她还是不想让两家人走上过去老死不相往来、纷纷被祁淮予残害的老路。
“外祖。”辛久薇缓缓跪在外祖面前,像小时候一样枕在老人的膝头,“辛氏没什么人了,薇儿在颍州城只能跟哥哥姐姐一起自己摸索着长大,我看着那些手帕交的小姐妹每每躲在长辈怀里撒娇,都觉得好生羡慕。”
“经过祁淮予这件事,我才觉得怕,您是娘亲的血亲,也是薇儿的血亲,薇儿好希望在遇到事的时候,有父亲、有外祖,还有舅舅姨母和表哥,可以为薇儿撑腰,可以拧成一股绳,不被任何事破坏……”
她轻声说着:“外祖,我好想娘亲。”
外祖的眼眶红了,伸手摸了摸辛久薇的发髻。
“今日之事,你吓着了吧。”
辛久薇摇摇头,“是有一些,但有外祖和表哥在,薇儿什么也不怕。”
“罢了,罢了。”外祖长叹一声,“过去诸多年岁,不过也是外祖过不去心中的坎,才怨你父亲罢了。”
他让辛久薇起身,拍了拍她的手背。
“你和你兄姐如今都长大了,我们也不该让你们没有外祖家做依靠。”
辛久薇吸了吸鼻子,忍着眼泪。
祁怀鹤也在一旁道:“祁家姑娘多一些,两家人心在一起,表妹们也好有人说话,免得日后又遇到道貌岸然者,也没有长辈帮着掌眼。”
外祖摇头笑道,“看看你这大表哥,从小就老成。”
辛久薇也笑起来,“表哥文武双全,心思又细,看着就有安全感。”
外祖看他二人一眼,若有所思。
“罢了,前尘往事也该翻页了,这次你回去同你父亲说,今年年关,咱们两家一起过,我也许久没见着瑶儿和云舟了。”
辛久薇欣喜,“外祖您真好!”
外祖笑着摇头,对祁怀鹤指了指辛久薇,“看看你这小表妹,还是个孩子。”
祁怀鹤也笑,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和外祖聊过,又将了祁淮予一军,辛久薇的心情十分好。
不过她也没有忘记她来匀城的另一个目的。
外祖的寿诞结束,虽然她以受了惊吓为由在匀城多待了几日,但也不能再这样拖下去。
这天,辛久薇亲自带着望晴和眠风上了街,拿着之前叫人打听到的线索,去匀城的西边找神医的踪迹。
“小姐你看,这两间就是我那日去过的医馆。”望晴指着前方说,“今日倒是都开门了,难道这匀城的医馆和药房还真有规定的休沐日不成么?”
辛久薇转头看去,没看出这两间寻常医馆有什么特别来。
正要收回视线,忽地见一道灰色的身影慢吞吞地走近,停在医馆旁边无人的空地上。
那是个佝偻着背的老者,背上背了一个大背篓,他将背篓放下,拿出一大块麻布铺在地上,随后从背篓里拿出一包又又一包各式药材,打开摆在了麻布上。
等他摆完,这些药材看起来竟是琳琅满目。
“咦。”望晴奇道,“小姐,他就是那日卖我药的老头。”
辛久薇便多看了几眼,刚想走过去看看,后方医馆里就怒气冲冲地出来了几个人。
“死老头,说了多少遍不听,找打是吧!”
他们冲过来二话不说,就将麻布上的药材踢得乱七八糟,许多药材叶子被踢得漫天乱飞,待落了地,又被他们狠狠地踩着。
“给你好脸色你不当回事,非要我们动手!那今日就把你的摊子掀了,看你还听不听!”
辛久薇皱起眉,这些医馆的人过于嚣张,全然不顾周围人的眼光,可听他们说话的语气,比起跋扈,又更像忍无可忍一般。
“小姐?”眠风犹豫着问,“你别站得太近,让他们伤着小姐了。”
辛久薇摇摇头,她观察着那位灰衣老人。
只见他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看着精神不太好,目光却并不浑浊。
这群人这般打杂他的摊子,他也一言不发,甚至拿出一支烟枪,一边吸着,一边看他们把他背来的药材踩了个稀巴烂。
他点烟时,粗糙的麻布袖子里露出一截手腕,上面似乎有一块暗色的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