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爻打着哈欠,和白羽一起走到闸门前。
在守卫的示意下,她们取出了那张纯黑色的pG203船卡,在门禁感应区轻轻一贴,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滴——验证通过。权限等级:pG-特遣一团,三营少校指挥官。”
厚重的合金闸门伴随着低沉的嗡鸣,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后面灯火通明的通道。
三人走入其中,通道依旧是普通的混凝土结构。
只是更加宽阔,走了几个弯,穿过第二道同样需要验证的安全门后,才豁然开朗。
“卧——槽!”
眼前的景象,让张爻瞬间瞪大了眼睛,嘴巴无意识地张开,下巴颏差点当场脱臼。
就连一贯冷静自持的白羽,也震惊地屏住了呼吸,瞳孔骤然收缩。
她们此刻,正站在一个巨大山体空腔内部,人工开凿出的悬空浮台之上。
脚下是坚固的合金网格,面前则是巨大无比,厚实得高强度防弹玻璃幕墙。
透过这玻璃幕墙望出去,在下方深不见底,灯火通明的巨大洞窟之中,一艘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庞然大物,正静静地盘卧在那里。
尽管由于视角和距离关系,无法窥其全貌,但仅仅是眼前所见的部分,就足以带来灵魂层面的冲击。
盘古的主体结构庞大到仿佛一座钢铁山脉,通体呈现暗哑的深灰色。
线条冷硬流畅,充满了工业力量与未来科技结合的美感。
舰体表面布满了复杂的装甲模块,散热格栅,以及各种难以辨识功能的接口和装置。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母舰宽阔的甲板上方,以及四周的山体洞壁上,延伸出无数灵活无比的机械臂和空中吊具。
它们正如同忙碌的工蜂,精准地将一架架通体菱形,闪烁着幽蓝指示灯的飞行器,吊装、固定进母舰侧舷,如同蜂巢般的机库入口。
那些菱形飞行器数量众多,排列有序,散发出一种冰冷的杀戮气息。
更让人心惊的是,在舰体两侧和某些凸起的平台上,清晰可见一根根粗壮得惊人的炮管。
有些是传统的电磁轨道炮,长长的轨道散发着幽光。
有些则是更加科幻的能量武器发射基座,复杂的能量导管和聚焦晶体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这些武器系统无一不在昭示着,这艘巨舰并非单纯的避难所,而是拥有毁灭性力量的战争堡垒。
整个洞窟内,灯火通明,人影绰绰。
无数穿着深色工装或军服的人,在纵横交错的廊桥和平台上忙碌着,进行着检查维护和装载作业。
各种机械运转的低沉轰鸣,指令传递的短促哨音,以及设备运行的嗡嗡声...
交织成了一曲宏大的,属于人类工业与科技巅峰的交响乐!
张爻和白羽就那样站在玻璃幕墙前,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久久无法从这超越想象的宏伟造物,所带来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林啸原站在她们身后,看着两人失态的模样,脸上露出骄傲与苦涩的笑容。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之一,盘古。”
这简短的一句话,将两人从极致的震撼中拉回现实。
希望?或许是。
但这希望,是如此沉重,如此冰冷,又如此地…令人敬畏。
张爻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第一次对船票二字,有了无比清晰,也无比沉重的认知。
一个最直接,也最残酷的问题,几乎是脱口而出。
“这船…能救多少人?”
林啸原闻言,脸上的复杂神色更浓,眉头紧紧蹙起。
那语气里的惋惜与无奈,这一次是真情实感地,毫无掩饰地流露了出来。
“满编状态,核定载员…两万三千人。”
“什么?!”
“啥?!”
张爻和白羽几乎是同时猛地扭过头,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死死盯住林啸原。
张爻更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尖利得几乎要刺破浮台上的寂静。
“两万三?!”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远处那艘庞大到仿佛能承载一座城市的空天母舰。
“你他妈在逗我玩啊?!”
林啸原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像是吞了只苍蝇,却又不得不面对这个质问。
“你没听错,就是两万三。”
“放你娘的臭狗屁!”
张爻彻底炸了,像一头发怒的野兽,猛地窜上前,双手一把死死攥住了林啸原的衣领。
“这尼玛明明最少能塞下十多万人!你跟我说两万三?!”
唾沫星子直接喷到了林啸原脸上,怒吼声在空旷的浮台上回荡,震得玻璃幕墙似乎都在嗡鸣。
“你们的良心都他妈让狗吃了吗?!啊?!”
张爻眼睛赤红,里面燃烧着被欺骗,和被这个冰冷数字所激怒的火焰。
“操你祖宗!两万三?!
外部兵团的人呢?其他军区的人呢?!
地方基地里,那些眼巴巴等着希望的幸存者呢?!
他们就不是人了吗?!就不配活下去了吗?!”
两万三千人!
这个数字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张爻的心脏。
这样的载员数,连这个中部战区的人,都装不下五分之一!
那些散布在全国边疆,在炮火连天的战场和天灾中,挣扎御敌的其他战士怎么办?
各大地方基地里,那些面黄肌瘦,努力求生,却依旧坚持着等待黎明的老百姓怎么办?!
明明拥有如此宏伟的造物,拥有足以让更多人逃出生天的空间。
那些坐在上面下棋的人,却只是轻飘飘的,冷酷地划下了一道“两万三”的生死线。
这已经不是权衡,这在张爻看来,就是赤裸裸的背叛!
是对绝大多数同胞,生存权的无情剥夺!
白羽虽然没有像张爻那样暴起,但她的脸色同样铁青。
紧握的双拳指节泛白,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冰冷而在微微发抖。
她看着被张爻揪住衣领,脸色涨红却无言以对的林啸原,眼神里的寒意几乎能冻结空气。
林啸原被张爻勒得呼吸困难,但他没有挣扎。
只是承受着这滔天的怒火,脸上充满了痛苦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