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三娘玉手轻抬,匕首寒芒一闪,精准挑开那染血的羊皮钱袋。三枚秦国半两钱在她掌心清脆碰撞,发出的声响在死寂的营帐内悠悠回荡。她凝视铜镜中自己刻意弄花的妆容,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抹决然,紧接着,将一把带着尖锐倒刺的鱼骨簪用力插入那蓬乱发丝,簪子大半没入,只余些许锋芒外露。恰在此时,帐外更夫的梆子声传来,“咚、咚、咚”,仿若催命鼓点。她急忙抄起一旁装着发霉粟饼的粗陶碗,脚下踩着满地稻草碎末,“簌簌” 作响,身影匆匆朝着秦军粮草营方向赶去。
巡夜的秦军伍长满脸戒备,双手紧握铜戈,如同一尊门神般拦住她的去路。苏三娘见状,心中暗自思量,佯装惊慌,故意让手中碗沿重重磕在对方甲胄上。“哐当” 一声,粟饼纷纷滚落,藏于碗底的半块熟牛肉就此暴露。牛肉色泽诱人,散发着丝丝香气。“军爷行行好,俺男人在赵军当差,被抓壮丁前留给俺的……” 苏三娘声音颤抖,带着哭腔,眼眶瞬间泛红,指甲轻轻划过伍长手背,恰似一只柔弱无助的小鸟寻求庇护。伍长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眼睛直勾勾盯着牛肉,咽了口唾沫。可转瞬,他猛地回过神,神色一凛,迅速将戈尖抵住她咽喉,厉声喝道:“营里早有严令,私通赵军者……”
话未说完,远处陡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战马嘶鸣,划破夜空。苏三娘趁伍长分神的刹那,动作迅猛如猎豹,膝盖如出膛炮弹般狠狠撞向对方小腹,与此同时,手中鱼骨簪全力刺进他肩窝。伍长闷哼一声,身体失衡,重重倒地。苏三娘眼疾手快,迅速扒下他的皮甲,费力地将尸体拖入一旁草料堆。月光如水,洒在皮甲内衬上,“咸阳丞” 三个字泛着冷冷的光。她随手扯下一条染血布条,麻利地缠住手腕,稍作整理后,继续朝着粮草营深处小心翼翼地潜行,每一步都踏得极为谨慎,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惊动旁人。
粮草官王禾正坐在营帐内,全神贯注地清点账本。烛火摇曳,将竹简上密密麻麻的数字映得忽明忽暗,仿若这些数字也随着局势起伏不定。就在这时,“砰” 的一声,帐门被苏三娘一脚踹开。王禾吓得浑身一颤,慌乱中急忙抓起算盘当作武器抵挡。待看清来人,他却愣住了。只见苏三娘从怀中掏出一锭足金,在手中随意抛了抛,金锭在烛光下闪烁着耀眼光芒。“赵军愿出三倍价钱,买秦军粮草押运路线图。” 苏三娘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拒绝。算盘珠子噼里啪啦散落一地,王禾盯着那金锭,眼神中满是贪婪,喉结上下滚动,犹豫片刻后说道:“白将军早就在要道设了暗哨……”“暗哨喝的酒坛里,可都掺了蒙汗药?” 苏三娘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嘲讽,随即掏出几张盖着秦军关防印的文书,在王禾面前晃了晃,“你私卖军粮的证据,够全家下三十次蚕室了吧?”
三更梆子声悠悠响起,在寂静夜里格外清晰。王禾在苏三娘的威逼利诱下,双手颤抖着在羊皮纸上画出路线图。苏三娘将金锭重重拍在桌上,发出沉闷声响。就在王禾以为交易完成,伸手去拿金锭时,苏三娘却陡然反手抽出短刀,动作快如闪电,刀尖瞬间抵住他咽喉。“忘了告诉你,赵军给叛徒准备的赏钱,只有这把刀。” 苏三娘眼神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寒光一闪,王禾的惨叫声瞬间响起,可还未传出多远,就被远处传来的更鼓声吞没。苏三娘捡起地上的路线图,在王禾尸体上擦净刀刃,随后对着帐外阴影轻轻招了招手,低声说道:“把尸体剁碎,掺进马料里。” 阴影中传来几声低低的回应,随即几个黑影迅速走进营帐,开始动手处理尸体。
赵括独自在营帐内,手指沿着舆图上的泾水河道缓缓划过,沾着墨汁的指甲在 “函谷关” 三个字上停住,久久未曾移开。此时的他,正沉浸在对战场局势的思索中,手中拿着断剑,机械地削着箭矢。就在这时,帐帘被猛地掀开,苏三娘大步走进来,将那张染血的羊皮纸重重拍在案上。“秦军押运队明日辰时从蓝田出发,随行有五百精锐,粮车底部藏着三十坛火油。” 苏三娘声音洪亮,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她手中的弯刀随意磕在案几上,溅起几颗烛泪,烛火晃动,映照着她满是汗水与灰尘的脸庞。赵括闻言,猛地抬起头,眼神瞬间锐利如鹰,他突然扯下束发带,动作麻利地将路线图紧紧缠在箭杆上,随后大声下令:“传令下去,让墨离准备三十架床弩,在泾水拐弯处设伏。” 声音坚定有力,带着一股志在必得的气势,仿若已然看到胜利曙光。
秦军押运官李平站在蓝田关下,脸上挂着一丝得意笑容,手不自觉地摸着腰间沉甸甸的钱袋。他看着粮车一辆辆缓缓驶出蓝田关,心中暗自盘算,特意将最破旧的几辆粮车排在队尾。在他看来,到了下一个驿站,就能用赵军给的金子换几坛好酒,好好享受一番。队伍在官道上缓缓前行,马蹄声、车轮声交织在一起。直到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前方传来,李平心中一惊,一种不祥预感涌上心头。他定睛一看,原本应在前方探路的斥候,此刻正横尸道旁,喉管被割开,鲜血已经凝结成黑紫色,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放箭!” 随着一声震天呐喊,赵军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出。三十架床弩同时发出轰鸣,那声音仿若雷霆炸裂,箭矢带着刺耳的破空声,如同一群黑色利箭,瞬间穿透粮车的牛皮篷布。李平脸色大变,刚要拔刀反抗,就看见几个黑影从路旁树上一跃而下,手中缠着浸油的麻绳。这些黑影动作敏捷,迅速冲向粮车。当第一辆粮车燃起大火时,李平终于明白那些破旧粮车的秘密 —— 里面装的根本不是粟米,而是浸透桐油的芦苇。火势迅速蔓延,眨眼间就将周围粮车吞噬。
押运队顿时陷入一片混乱。秦军士卒们惊慌失措,有的忙着救火,用手中水桶泼水,可在这熊熊大火面前,杯水车薪;有的举盾抵挡箭矢,盾牌被箭矢射得 “砰砰” 作响。就在他们慌乱之际,却没注意到赵军的敢死队已经悄然摸到粮车旁。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眼神坚定,抱着装满硫磺的陶罐,如同一头发狂的公牛般冲进火场。陶罐炸裂的瞬间,火焰裹挟着毒烟冲天而起,刺鼻气味弥漫开来。李平捂着口鼻,脚步踉跄地往后退,突然,脚下踩到个软绵绵的东西,他低头一看,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 是被烧焦的同伴尸体,手指还保持着抓挠咽喉的姿势,仿佛在诉说着死亡的恐惧。
白起正在营帐内专心研磨草药,药杵在石臼中有节奏地捣动着。就在这时,军丞神色慌张,脚步匆匆地冲进来,“扑通” 一声跪在地上,双手高高捧着染血的文书。“押运队全军覆没,粮草辎重尽毁……” 军丞声音颤抖,带着一丝绝望。白起闻言,手中的药杵 “当啷” 一声掉在石臼里。他缓缓抬起头,眼神中满是震惊与愤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一道道血痕。看着文书上那熟悉的 “咸阳丞” 印鉴,他突然想起三日前王禾请求调防的密信,心中豁然开朗,明白了一切。他猛地抓起案头的青铜灯台,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舆图上的泾水河道,灯油四溅,泼在 “函谷关” 字样上,瞬间燃起蓝色火焰,仿佛在燃烧着他心中的怒火。
赵军营地则是一片欢腾景象。士卒们兴奋地围着缴获的粮车又唱又跳,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喜悦。有人用长矛挑起秦军的甲胄,高高举起,当作战利品炫耀,口中还喊着胜利的口号。然而,赵括却独自站在崖顶,身影显得有些落寞。他盯着远处燃烧的粮车,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苏三娘拿着从李平身上搜出的钱袋走来时,他正用匕首在木柱上刻着什么。“这是秦军押运官行贿的金子,足足二十两。” 苏三娘将钱袋扔在地上,钱袋落地,发出沉闷声响。赵括停下手中动作,露出木柱上歪歪扭扭的 “贪” 字,他看着这个字,沉默片刻后说道:“把这些金子熔了,铸造成铜钱,发给参与突袭的士卒。” 声音平静,却透着对人性贪婪的感慨。
秦军营地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白起独自站在被焚毁的粮车残骸前,周围弥漫着焦糊的气味。他弯腰捡起半块烧焦的粟饼,饼上还沾着厚厚的灰烬。他将粟饼放在嘴里嚼了嚼,干涩的口感让他眉头紧皱,突然,他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沫染红了饼渣。军丞捧着新拟定的押运方案,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他看着老将军,心中满是担忧,老将军已经盯着那半块粟饼,足足半个时辰没动了,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深夜,万籁俱寂,唯有寒风在营地周围呼啸。赵括的营帐里亮起三盏油灯,昏黄的灯光在风中摇曳。他和苏三娘、墨离围坐在舆图前,三人表情严肃,用石子在舆图上标记秦军可能的补给路线。当墨离提出在崤山设伏时,赵括突然抓起一把沙子撒在地图上,沙子在舆图上散开,如同战场上的迷雾。“秦军肯定会改道,但他们绝不会放弃崤山。传令下去,在崤山北坡埋下五百斤生石灰,等秦军路过时……” 他做了个点火的手势,油灯的火苗仿佛受到感应,突然摇曳起来,在帐壁上投下三个巨大的黑影,好似三个即将出征的战神。
与此同时,白起正在营帐内审问幸存的押运兵。当得知赵军是通过收买王禾获取情报时,老将军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手中的战斧 “咔嚓” 一声劈进木柱,木屑飞溅。他盯着士卒脸上的恐惧,突然笑起来,笑声中带着一丝愤怒与无奈:“告诉所有粮草官,从明日起,押运时必须互相监督。若有一人通敌,全队连坐。” 笑声在营帐里回荡,惊得梁上的老鼠 “嗖” 地窜进黑暗,仿佛也被这股杀气所震慑。
日子一天天过去,赵军的斥候不断传回消息。当得知秦军改用小船沿着渭水运输粮草时,赵括坐在营帐内,脸色阴沉,将手中的竹简狠狠摔在地上,骂道:“白起这老狐狸!” 苏三娘站在一旁,拔出弯刀,在舆图上的渭水河道划了道弧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渭水有三处险滩,我们可以用铁链拦江……” 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营帐内的紧张气氛 —— 又有新的情报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