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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华的马车自然有伸缩式车梯,熊家小姐看见这突然伸出的步梯又笑了。
上了马车,吕涛邀请小姐坐在皮质沙发上,他坐在对面,中间是一个可折叠小桌,桌上有茶具一套,还有图书几册。
吕涛吩咐马车顺着战场边缘慢慢的跑,方圆二十里战场,跑一圈得不少时间,好在有压实的环形马路,是以前军队晨练跑步道。
“这车跑的挺快,”小姐打破尴尬道。
“你不觉得很稳吗?”吕涛尴尬卖弄。
“好像是的,是因为路平吗?”
“也不全是,你没感觉这车有弹性吗?”
“这,怎么做到的,”
“高科技,你不懂,不过可以送给你当座驾,”
“什么?”
“这车送给你,你这么漂亮的女子,得有一辆豪车,”
“不好吧,非亲非故的,”
“不是同坐一车吗?”
“你说有要事,什么事?”
“我听说楚军正在集结,我真的不忍心这么好的草地被鲜血染红。”
“你怎么知道的,”
吕涛愕然,他本来是瞎扯,看小姐意思,楚军真的在集结部队。
看吕涛不语,小姐拿起桌上纸册随意翻了翻,然后便惊诧问:
“这是纸,能写字,这是什么字,秦字不是这样的。”
“你喜欢这纸,明天送你一车,”
“我说这字。”
“你细看。”
于是女子便仔细看去封皮书名。
“这读汉吗,难道是汉民千家……”
“《汉民千家姓》,小姐,你真的让我刮目相看,你是第一个自己读懂此字的人,”
吕涛不由得佩服,是真的佩服,这女子要是在后世,绝对是学霸。
“这是简化秦字吗,谁想出来的,他更聪明,这样变,确实通俗易懂。这叫什么字?”
“我简化的,主要教隶民子弟,所以叫隶书,这字也有楚字影子。”
“还真是,你是怎么想到的……”
废话,七国文字皆出自周篆,能找不到影子吗,不同的是,楚人玩的花,喜欢把笔画写个弯画个花,或者画个鸟,所以楚字也叫鸟篆。
小姐试着读起刚刚破解的词句:赵钱孙李,周吴郑王……
“我们熊氏在哪?”
“在后面,排一百二十一,熊纪舒屈,项祝董梁,”
“为什么在一百二十一位,我们楚国很差吗?”
“非也,主要是为了压韵,还有人口数量,人口多,所以排名靠前。”
“你排的,你知道我们熊氏有多少人口?”
“这……”
小姐突然笑道:“读起来还真的朗朗上口很押韵,为什么很多姓氏我没听说过?”
吕涛看见小姐笑也笑道:“那就算我创造的,写这个主要是为了给黔首姓氏,”
“啊,他们也可以姓熊氏或你们吕氏?”
“为什么不能,”
“可你不觉得亵渎你的祖宗姜太公?”
”小姐,虽然你很漂亮,但你不能看不起穷苦百姓,这不好,”
“我,我哪有……”
“他们都是人,是人就应该平等,虽然地位财富有高低,但人格应该平等。”
“什么是人格?”
“人格就是,就是……”吕涛一时语塞,什么是人格,他还真的没想过。
“我们不争论这些好吗,我明白你意思,人格大概指人都需要食五谷杂粮,同样会生老病死,”
“对对对,”
“你在城南就是教这些简笔字?”
“对,既不教秦字,也不教楚字,”
“然后给他们姓氏,”
“他们本来应该有姓氏,这本是《汉民辈分表》,每姓十六字,可以排十六代。”
“什么是辈分?”
一通解释,熊小姐频频点头道:“如此便能知道祖宗渊源,确实有必要。公子真的品行高洁,”
“哪里哪里,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做自己该做的,”
小姐看着如此广阔的战场久久无语,好久好久,她忧伤的道:“如此广阔之地,一旦秦楚在此决战,只怕会尸骨累累。公子,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秦国已经那么大了,你们为何还要咄咄逼人。”
吕涛沉吟片刻吟道:“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遥看是君家,松柏冢累累。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舂谷持作飰,采葵持作羹。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
“公子这诗好悲伤……”熊小姐突然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吕涛看着她用丝巾擦拭眼泪,这是个十分感性的女子,她乃贵小姐,听完十五从军征却突然泪流满面。
吕涛也哽咽道:“小姐,你知道我为什么支持大秦吗?”
“我不知,但我看得出来,你和其他秦将完全不同。”
“春秋战国五百余年,大战四百余场,小战年年有,每一战,无数黔首百姓战死沙场,他们连名字都没有留下,好像他们从来没来过这个世界,”
“这和公子支持大秦有什么关联?”
“因为大秦能赢,能结束这乱世,能让百姓有活着的权利。”
“为何是大秦能赢?”
“因为大秦依法治国相对公平,在大秦,只要百姓耕战就能升爵,而六国,所有黔首百姓皆是贱民,平时可随意打杀欺辱,战时却是冲锋陷阵的棋子,”
“可天下总须正义,都说仁者无敌,秦军残暴,秦法无情,我不觉得大秦代表正义,长平四十万赵骨犹在,秦军动辄屠城杀俘,秦若一扫六合公义何在,公子,你在助纣为虐。”
“楚军没屠城杀俘吗?我知道秦国不代表正义,可为了结束相互征伐之乱世,即使秦国是错的,我也将错就错。”
“可那样的强权征服不能持久,六国不服,楚人更不屈服。”
“可一统过总比四分五裂有意义,至少,后世华夏之民知道统一之好处。”
“即使六国之民皆奴隶牛马?”
“不,只有六国贵族被拉下神坛,因为贵族的功名富贵,百姓一直被驱使奴役……”
熊小姐目瞪吕涛,她说服不了这个男人,男人也说服不了她,于是,两人再没多说一句话,而是任由马车慢慢的往回走。
到了北门口,吕涛跳下马车深施一礼道:“熊小姐,很抱歉,让你有段不愉快的旅程,这马车和马就送给你赔罪了,”
说完,他上马往大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