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之间，白正鹤风风火火地带着护士闯了进来
他一边指挥护士准备消毒药水、缝合针线等急救用品，一边询问傅箫
“怎么回事？”
傅箫略显疲惫的按了按眉心，将一进门楚默言就在自残的事情全盘托出
白正鹤听完有些懵了，在他眼中
一个小时前的楚默言还很正常
但很快，他就像想到什么一般，神色一变
他咬了咬牙，拿起消毒好的工具就准备给楚默言缝合
楚默言的自残伤很严重，若处理不及时会严重影响手部的正常生理功能
不过，这多亏了傅箫专业的伤情判断，才能让白正鹤把手术用具准备齐全
就这样，两小时过去
……
病房里灯光柔和，楚默言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左手被层层纱布紧紧缠绕
此刻他面容平静，似乎已经睡着了
白正鹤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查看楚默言的生命体征
半晌，他直起身，和傅箫走到病房角落，压低声音说
“伤口处理好了，后续得密切观察有没有感染，多亏了你的报备，很专业”
说完，他拍了拍傅箫的胳膊，转身离开
现在，病房里只剩下傅箫和沉睡的楚默言
傅箫静静地站在床边，目光落在楚默言那苍白的脸上，不自觉叹出一口气
他拉过一把椅子，缓缓坐下，伸出手轻轻握住楚默言未受伤的右手
那只手有些冰凉，傅箫不自觉地用力握了握
“你现在这样……我会开始质疑选择你，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傅箫的声音低沉而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窗外，夜色渐深
城市的喧嚣在这静谧的病房外被隔绝，偶尔有车辆疾驰而过的声音，打破片刻的宁静又迅速消失
过了许久，傅箫缓缓站起身，目光落在楚默言身旁那只猫咪玩偶身上
他轻轻拿起玩偶，低垂着眼帘，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玩偶那两颗黑溜溜的扣子眼睛
良久，他将玩偶重新放下，俯身靠近熟睡的楚默言
此刻的楚默言脸上毫无血色，安静得如同沉睡的美人
傅箫望着眼前人，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捏住了楚默言的下巴
这动作看似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力度
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楚默言的下巴，目光在楚默言的脸上游移，最终落在那有些干裂的唇上
这样的唇，他之前尝过是什么滋味
当时，酒精在他的身体里肆意蔓延，模糊了理智的界限
那时的楚默言，眼中满是迷离，泛红的脸颊和微张的嘴唇
就像一只勾引人犯下禁果的狐狸精
诱人得要命
傅箫记得自己当时是抱着什么心态吻了楚默言
酒精的作用下，欲望冲昏了他的头脑，让他忘记了所有的顾虑和理智
只凭着本能靠近、索取
接吻的过程无比美好，若不是楚默言突然晕倒
傅箫觉得自己或许会在冲动之下做到最后
……
思绪回笼，傅箫看着眼前沉睡的楚默言，无声地叹了口气
“和你接吻的感觉还不错，但我更喜欢在你清醒的状态下进行…”
他低声抱怨着，带着一丝不满捏了捏楚默言的下巴，随后缓缓站起身
他的目光在楚默言脸上停留了片刻，伸出手摆正楚默言身旁的玩偶，又轻轻取下助听器放在床头
最后，他深深看了楚默言一眼，转身离开
…………
……
疼
真的好疼
楚默言从混沌的梦境中猛然惊醒，手腕处传来一阵阵钝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勒住
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手臂，指尖触到了一层粗糙的绷带
那触感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黑暗中，他愣了几秒，才想起发生了什么
楚默言没想过会看到幻觉形态的苏瑶
那神态、模样，简直和抛弃他的时候如出一辙
楚默言很早之前想过一个问题
苏瑶为什么把他扔在楚家
这个问题他想了九年，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他恨苏瑶吗？当然恨
他不止一次地想，自己宁愿从未被苏瑶生下来，从没来过这个世界
本以为已经忘却了苏瑶临走时对他劈头盖脸的指责
可这该死的幻觉却再次提醒他
他是一个“无父无母”的野种
……
现在是凌晨四点，病房里格安静，只有一盏小夜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就像是黑暗中唯一的希望，却又那么黯淡
楚默言坐在床上，借着那点微光，低下头，看向手腕上缠着的绷带
伤口处理的很好，但绷带边缘还渗出了一点暗红色的血迹
楚默言眉尾一挑，伸手轻轻碰了碰，传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说实话，他刚开始割腕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疼痛
或许是因为当时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又或许是因为肾上腺素飙升，让他的感官变得麻木
他当时只觉得，在那一瞬间，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痛苦和压抑得到了一丝释放
整个人都变得特别轻松
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能随着鲜血一起流走
楚默言本想着，用一点肉体上的疼痛让那些该死的幻觉消失
但他太天真了，想要解决精神上的问题，哪有那么容易
各种幻觉依旧在他周围徘徊，那些刺耳的谩骂声，像尖锐的针，一下又一下地刺进他的脑海，让他头痛欲裂
他想避开，但只是徒劳
最终，在这种极度悲观和绝望情绪的笼罩下，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下手也越来越重
甚至到最后，他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幻觉
（或许这就是精神病患者的常态吧…）
楚默言这么想着，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他吸了吸鼻子，开始翻找手机
虽然他自残的时候精神状态不是很稳定，但他还记得傅箫来过
那个男人紧绷的神情，就像一道挥之不去的影子，始终在他眼前晃悠
（虽然不清楚你到底看中了我哪一点……也很不想和你合作但……算了，先了解了解再说吧……）
楚默言在心里默默嘀咕，一边嘀咕一边四处寻找
（我手机呢，我记得就放在这里的啊……不是，谁把我手机偷了？！…嘶疼疼疼，残废了残废了……）
楚默言疼的倒抽一口凉气
他撇着嘴，小心翼翼地用左手在床上摸索，摸半天摸了个寂寞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余光瞥见了桌上的手机
楚默言愣了一下，心中泛起一丝疑惑
他明明记得手机昨晚是放在床边的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但他很快将其抛到脑后
现在的他顾不上细想这些琐事
他“嘿咻”一声下了床，穿上拖鞋，从衣服兜里翻出充电器，然后拿起手机，蹲在电源旁开始充电
蹲下的瞬间，手腕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
漆黑的屏幕上倒映出疲惫不堪的脸和凌乱的头发，整个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真是够了……”
楚默言低声嘟囔了一句，按下开机键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一连串的未接来电和消息提示音接连响起，震得他手一抖
他粗略扫了一眼，大部分都是顾韩轩打来的
楚默言这才想起还有顾韩轩这么个人物
他无声叹了一口后，点开消息查看
【你喜欢上别人了？】
【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他难道比我还有钱？？你不是要利用我吗？？】
【默言，你和他分手好不好，我所有的钱都是你的】
【他连后续治疗费用都不帮你付，他有什么好？我都一次性帮你付了】
【默言，我有些事情得回去一趟，你醒了的话，看到这些消息可以把钱收了吗？有点少，因为都被扣了，你别嫌弃，有钱了我再给你发】
……
楚默言看完，嘴角不自觉一抽
他沉默了0.01秒，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天啊，好好一个太子爷好日子不过干嘛倒贴别人啊？
傻眼，他到底干嘛这样？？”
楚默言笑了一会，赶紧把聊天记录往上翻
十万的转账赤裸裸的挂在那
楚默言笑容瞬间消失了，他咽了咽口水，把吐槽的话憋了回去
他指尖在屏幕上停留，思考着要不要收下
毕竟以他现在的情况，怎么看都是钱比较重要
楚默言思考了0.01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勾唇一笑
他看了看屏幕上的时间
凌晨4:20
见此，楚默言不自觉喃喃出声
“这个时间…………姓傅的大叔应该睡了吧？算了，反正也是试探一下，图个好玩”
话落，他退出顾韩轩的聊天界面，点开备忘录，在键盘上敲击了一段话发了出去
【大叔，你不是在监视我吗，你也看到了吧？人家的诚意】
刚发完，楚默言就有些后悔了，毕竟现在的时间太晚了
傅箫是有多闲才一直盯着自己
这么想着，楚默言就想退出界面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屏幕的瞬间，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是一个头像黑黢黢的人发来了好友申请
楚默言的目光刚触碰到那条申请消息的瞬间，差点把手机摔了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那好友申请上备注的消息为
【你想要什么诚意？】
他盯着那条申请愣了几秒，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什么人啊，真的一直在监视我吗？？这个时间？？他是鬼吗？？）
楚默言嫌弃地把手机挪远了一些，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平复了心情，重新把手机拿过来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几秒，他终于还是点下了“同意”
好友申请通过的瞬间，对话框里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消息跳出来
楚默言有些坐不住了，他本想问问傅箫到底看上自己哪点了，结果手机“嗡嗡”一声，十万的转账发了过来
楚默言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死，他刚想扣个问号，结果手机又是嗡嗡几声
一连串的转账疯狂袭击了他的聊天界面，几乎刷屏
楚默言盯着屏幕，手指僵住半空中，一时间不知道作何反应
说实在的，他没被给予过生活费，楚国民一直说，有什么想要的找他买
不过楚默言拉不下那个脸，一次没问过
但好在以他的年纪花钱的地方也不多，没有生活费也能过下去
如今，这挥金如土的转账方式直接把他人干懵了
（他到底是干嘛的啊？？？）
楚默言终于正视起傅箫的职业了
这种轰炸式的转账持续了近一分钟才停下
傅箫的消息也跳了出来，依旧简洁而直接
【诚意？】
楚默言盯着那两个字，愣了几秒，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迅速在键盘上敲字回复
【大叔，你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一天天这么闲？职业正经吗？我怕收了蹲局子】
他刚发完，傅箫几乎秒回
【连累不到你】
楚默言看到这话，嘴角一抽
（这什么意思？这不就是变相承认了吗？）
想到这里，楚默言再次打字
【你想让我为你做什么？？你为什么看上我了，我什么也没有啊】
几秒后，手机再次震动
【楚国民有参政的意思】
【他手伸的太长，发展趋势也很好，不好处理】
楚默言看着这两条消息，眉头一皱
他心里清楚，楚国民在商界本就权势滔天，若真涉足政坛，那影响力必将进一步扩大
（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一个孤儿又不是什么继承人，难道要我暗杀……？）
想到这里，楚默言后背一凉，赶忙敲字
【你不会想让我杀了楚国民吧？你这么聪明干嘛拉我垫刀，你自己雇个杀手什么的给他爆头不就完了……】
楚默言发完就把手机息屏了
说实话，他确实挺想搞垮楚家的
可他又不傻，傅箫的提议就像潘多拉的盒子
一但打开，整个事态发展的趋势就会变得不可控制
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淮桉的模样，那个总是笑意盈盈，温暖得如同春日暖阳的少年
淮桉多单纯多美好啊
而自己一但卷入傅箫这深不见底的漩涡……
到那个时候，他和淮桉就彻底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直不想和傅箫合作的原因
……
与此同时，在c市城北的一家夜总会会所里，却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景象
五彩斑斓的灯光疯狂地摇曳着，仿佛在与震耳欲聋的音乐声相互呼应，将整个空间都渲染得迷乱而又躁动
而在一间VIp包间里，傅箫身着黑衫坐在沙发上，手中拿着手机，目光落在屏幕上楚默言发来的消息
不知想到了什么，不自觉轻笑出声
“他认真的？”
就在这时，包间的门被人猛地推开，几个赤裸着上半身的男人被粗暴地推了进来
他们的身上布满了伤痕，血肉模糊，显然是刚刚遭受了一顿毒打
几个人狼狈地跪坐在空地上，头低得几乎要贴到地面，嘴里不断地说着道歉和哀求的话
“放过我，代表……求您了，我真的没有背叛您！都是李时宇的错啊！他当时造反！威胁我们……”
听到这声音，傅箫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缓缓放下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根香烟
烟雾在昏黄暧昧的灯光下弥漫开来，将他的脸隐没在朦胧之中
他静静地坐着，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烟头的火光明明灭灭，映衬着他晦暗不明的神色
“求您了！真的求您了！放过我们！！！您想知道什么！我们都告诉你！”
跪在最前面的男人哆哆嗦嗦地开口，声音因为恐惧而带着哭腔
傅箫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顺势往后一靠，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男人继续说下去
“……李时宇他说，您要把我们的地盘都划给那个新冒出来的帮派，还说我们这些跟着您多年的兄弟都要被扫地出门
我们……我们一时被猪油蒙了心，就信了他的鬼话”
男人的声音带着颤抖，断断续续的
傅箫听着男人的话，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
他只是又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然后缓缓吐出烟雾，冷冷问道
“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