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公府正堂内,十几位身着锦袍的勋贵围坐一圈,面色凝重。
那份《皇家水泥股份公司招股说明书》,他们耐着性子看了好几遍,就是看不透其中真章。
“啪!”
魏国公徐弘基将文书摔在案几上,斩钉截铁道:“不投,一文钱都不能投!提醒诸位,千万不能上了大当!诸位现在还不明白?陛下这是变着法子要银子呢······”
徐弘基态度无比坚决,一副不上当不上当我不上当的模样。
当然,质疑的人也不少。
“陛下才把咱们勋贵折腾了一番,还杀了不少,怎么可能有这么好心,把白花花的银子分给咱们?”
徐弘基再一泼瓢凉水,勋贵们的质疑之色更浓。
新乐侯刘文炳捻着胡须沉吟:“每股纹银二十两,最少认购百股······这不明摆着要咱们每家至少掏一千两银子么?”
“就是啊!”
彭城伯张光祖阴阳怪气道,“陛下的格局也太小了,这么蒙骗勋贵的钱,也不怕天下人嗤笑?”
灵璧侯汤国祚冷笑道:“什么‘股东’、‘董事会’、‘原始股’······尽是闻所未闻的怪词,咱们祖上跟着成祖爷打天下时,凭的是真刀真枪,可没听说过靠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建功立业。”
“自崇祯元年以来,裁撤驿站、削减俸禄,如今又弄出这等花样。要我说,咱们勋贵就该同气连枝,一股都不买!”
“可若是拂了陛下的颜面······”
有人犹豫起来。
“怕什么?”
徐弘基拍案而起,“陛下也说了买卖自由,咱们的爵位是写在铁券上的,他还能为这点银子,夺了咱们的世袭爵位不成?”
众人相视颔首,徐弘基又道:“我特意问了府上的管事,那可是我从苏州府重金聘来的曾财神,做了三十多年的买卖,从来就没赔过。”
“管事说了,这么多人合伙,即使是一座金山,分到你手里,还有点啥?”
“并且咱们大把的银子,全都投给陛下,生意的事情,最后由谁来做主,这生意又到底算谁的?到时候陛下一句赔了,你找谁要本钱去?”
“他分析,皇帝这是百货商场和平价粮行在全国铺的太大,大量缺现银,打着空手套白狼的主意呢。”
“赚了,给咱们喝点汤。亏了,咱们的银子可就打水漂了······”
徐弘基拿出专业人士的意见来作证据,勋贵们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我不投了!”
“我也不投,明显是个坑,谁还跳。”
“······”
众人达成一致,开始吃酒找乐子。
······
成安伯郭祚永府上,八位勋贵正就着苏州新到的碧螺春研读文书。
“这不就是变相的盐铁官营吗?”
一勋贵皱眉道,“咱们这些世袭勋爵,难道要去和商贾一般计较锱铢?”
襄城伯吴惟英犹豫道:“这‘股份制’究竟是何物?万一血本无归,岂不······”
“糊涂!”
郭祚永打断道,“此言差矣!陛下还能骗咱们这点银子不成?再说,那水泥你也见了,确是好东西。”
“你们再想想,如今陛下正在整顿勋贵,这可是改变陛下对我们看法的好机会。区区几千两银子,换得圣心欢悦,值当!”
见众人表情有些松动,郭祚永压低声音,意味深长道:“如今陛下锐意改革,此时表忠心,标志着咱们以后和陛下一条心······”
“我买五百股!”
“我认购一千股!”
“······”
众人当即拍板。
······
“这不就是与民争利吗?圣贤书可没教咱们这个。”
“噤声!”
工部员外郎陈子壮紧张地看了眼窗外,“陛下既然弄出这个股份制,必然经过深思熟虑。咱们做臣子的,面上总要过得去。”
“下官算过了,买一百股不过两千两银子,就当是······是给宫里添妆了。”
众官会意低笑。
自崇祯帝登基以来,官员们早已练就一套应付皇帝的法子——不争先,不落后,随大流最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