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蛊惑的声音低沉而幽雅,贴着云枫的皮肤,一寸一寸地上移,如一条冰冷黏腻的毒蛇,在云枫光洁细腻的脖颈上游走,宛如一簇看不见的幽灵,嘶嘶舔舐着活人皮肤上的热度,直到剩下来自深邃地底的幽凉。
云枫不知道这不知来头的男人为何会盯上自己,自己明明与他无冤无仇,也素不相识。
房间里传出了女人大梦初醒般的哽咽,喉咙由于过度嘶喊,带着磨砂般的质感。
云枫被盈儿扶着,勉强站起,二人踉踉跄跄地,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房间。
屋门在身后紧闭,屋内又只剩下了男人和那个女人。
云枫面无血色地走到楼道的拐角处,见盈儿也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终于忍不住问:“你认识那个男人吗?他叫什么?他又是什么身份?”
盈儿眨了两下眼皮,无神的大眼睛里渐渐恢复了些神采,嗓音里带着止不住的颤抖:“我……我也不清楚他的具体身份。他是叫……玄澈,姓慕,好像……也许……是慕大哥的亲弟弟。他具体是干什么的,嗯……从我有记忆起,他就一直在这里,似乎是这整座牢笼的看守,可慕大哥有时候又听他的……所以,我也不清楚他们之间具体是什么关系。”
云枫嗓音有些阻塞:“你等等,你说整座牢笼?这里?”
“对……对!”盈儿颤抖的嗓音将内心的恐惧暴露无遗,说着,她一把拉起云枫的手腕往旁边一扇门走去,腕上细小的创口登时仿佛针扎一般,疼得刺骨。
云枫“嘶”了一声,手部也不受控制地颤抖,盈儿一下子松开他,小声惊呼道:“你怎么了?哪里疼?”
“没事。”云枫揉了下酸胀麻痹的右手腕,冲她笑笑,用左手挽住她的手指,径自推开了面前那扇闭合未锁的房门。
眼前的一幕,却直让他呆在了原地。
面前是一模一样的格局和摆设,不同的是,黑灰色的床铺上没有人,房间内侧左边靠墙的位置,摆着一只装了四分之三绿色液体的大瓮。
瓮里的绿色黏稠液体里,浸泡着一具白花花的尸体——不,应该说人体,而且是残缺不全的人体。
这人正大张着眼睛瞪着缓缓向自己走来的一男一女,眼眶盛着两个黑洞,嘴巴也一张一合,却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几个残缺不全的音节。
他嘴巴张大的时候,形同野兽,嘴角滴淌下道道血丝,舌头已被连根拔去,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人的脖子下方只连着一具宛如不倒翁的身体,四肢已经不见了,断肢处是平整的切口,且被做过细致的处理,现在已不再流血。
只是,这副怪异的样貌搭配着刺鼻气味的绿色黏液,显得说不出的诡谲阴森。
云枫的脚步在离这瓮中人还有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低头看了眼那些液体,有的还冒着气泡,活像一大片绿色沼泽,不断裹挟着这人的躯体,让他深陷其中,难以自拔,永不见天日。
“这福尔马林变质了。”
说完这句,云枫又抬眼望向了这人的双耳,两只耳朵正在往外滴淌着浑浊的血与脓液,看起来分外狰狞邪恶。
就连这人的鼻子,也被一根极细的铁丝从左往右贯穿,失去了鼻子应有的功能。
云枫静静地凝望着这个陶俑似的男人,分明他嘴里还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但他已与活死人无异。
云枫似乎没有知觉似的伸出手去,食指与中指间夹着一枚锋利的刀片。
猛地,云枫的腰被一个温热的怀抱搂住了。
云枫身子微微一僵,就听盈儿哽咽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别碰他。他皮肤上被玄澈抹了毒药,碰到他的人都会顷刻毙命。刀片也不行,你离他太近的话,那种毒药是会挥发到你皮肤上的……你千万不要试。”
云枫深吸一口气,忍住了帮那个活死人解脱的冲动,刀片又悄无声息地隐没于袖间,回身揉了揉盈儿蓬乱的头发,叹了口气,道:“好,那咱们出去吧。”
盈儿含着泪眼点点头,二人挪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这个压抑的屋子。
身后,留下瓮中人那濒死的喘息与“嗬嗬”作响的怪嚎,尽管他的五感已被破坏殆尽,但他还是本能地感觉到,有人靠近他,却又走了。
没有人能救他。哪怕,助他脱离这个可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