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明远一点也不以为意,反而走上来,一只手以不由分说的力道握住了云枫的手背,轻声道:“这么多年没见,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云枫冷冷地盯着他,嘴里吐出一句:“别转移话题。”
“好吧。”黄明远有点无奈地摊开了手,冲角落里倚靠着墙壁的陈欣仪努了努嘴,带着点儿满不在乎的神态:“这你也看到了,她是心甘情愿的,强迫弱女子的事,我一向不干。”
云枫并没受他蛊惑,单刀直入道:“昨晚你在房间里对她干了什么?”
“哦,这个呀。”黄明远有点狡黠地笑了起来,眼睛弯得像一只狐狸,轻轻一拉云枫的手腕,拽着他往那条漆黑的走廊里过去,“想知道的话,就随我来。”
云枫被他连拖带拽,身不由主地走到了一扇漆黑的包厢大门边,门上绘制着诡异的獬豸图案。
黄明远从衣兜里抽出一张金卡,在感应器上刷了一下,随着“滴”的一声响,厚重的原木房门应声而开。
里面没有开灯,一片幽暗。
黄明远率先走了进去,云枫踯躅了片刻,也跟着进去。
随着人的进入和脚步声的响起,包厢里声控灯“啪嚓”一声开了,整个房间被幽暗的粉色光芒笼罩。
云枫一眼就看到,这房间正中央的合欢床的浅蓝床单上,点染着星星点点的血痕,这血迹是血滴被褶皱的床单蹂躏过后的拖拽形态,单看这张床单,就能想象这床上发生了怎样惨烈又暴虐的行径。
云枫神色肉眼可见地阴冷下来。
黄明远满不在乎地捏捏云枫的手指,调笑道:“怎么,吃醋了?”
云枫抬眼看着墙壁上挂着的沾血刑具,这些冰冷漆黑的刑具有的是铁器,有的是石器,还有的是钢制品,玻璃、琉璃、青铜、黄铜、塑料等等,各种材质应有尽有,整个墙壁几乎被挂满了。
但只有其中几件较为厚重的刑具末梢沾有新鲜的血迹,散发出铁锈味混杂着血腥气,另外还有不明液体的气味,闻着颇为刺鼻。
云枫神色复杂地看着黄明远,语声艰涩:“我以前真和你认识吗?”
黄明远一瞬间来了精神,神采奕奕道:“那当然!其实让我给你调酒,还是你自己要求的,你说可以缓解压力,虽然我也不知道你小小年纪压力在哪里,但可能天才的道路比其他人的一开始就要艰难吧……怎么样,你还要拒绝我吗?”
云枫接过了黄明远递过来的那杯龙舌兰日出,轻轻啜饮一口,转身就往出走,冷冷地丢下一句:“别把话说得那么有歧义。”
说着,他就走出了这间气氛诡异的屋子。
黄明远在云枫身后笑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线。
云枫走出门外,却发现倚靠在墙角的陈欣仪不见了。
兴许她是走了?
云枫径直走到吧台边,找了个僻静位置坐下,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着那杯龙舌兰日出,可直到喝完,都没有见到那个少女的身影。
兴许她离开了吧……离开了好,这地方无论如何都透着不可名状的诡异,不管昨晚发生了什么,她现在及时抽身,便不会让事态难以控制。
希望她……不会死。
云枫脑海中总是莫名地浮现出那个红衣女孩坠楼的场景,明明发生在自己眼前,自己却没有救得了她,这让他内心越来越耿耿于怀,以至于遇到一个穿着打扮和她相似的少女,他就一心想着让她好,能让她像一朵鲜花一般在阳光下绽放,而不是零落成泥碾作尘,被污泥蹂躏在阴暗的墙角,永世不见天日。
直到一杯饮完,这少女也没有再现身,云枫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可内心袭来的一股巨大安宁感让他浑身血液的流速都慢了下来,脑海中也不由自主变得平静无比,波澜不惊,甚至极其类似于一滩死水。
这难道就是这杯龙舌兰日出的效果?这就是黄明远说的……释放压力?
云枫不禁苦笑起来,曾经的自己到底有多天真啊……这样的解压,更类似于自我麻痹,自我安慰,这样的感觉并非完全的快乐,而是感受不到痛苦与兴奋,陷入一种莫名的暂停状态,让思维停滞,让情绪解离,自身感受不到任何情绪的同时,自然就会平静下来。
云枫放下那只空了的酒杯,缓缓走出酒吧大门。
这一路的平静是他从未料到的,当晚也一夜安睡。
第三天,云枫照例在夜幕降临之时故技重施,成功摆脱了跟踪自己的尾随者。
进入夜魅的那一刻,他忽然感觉有些东西好像不同了,今晚众人的欢呼声没有那么大,舞者也放慢了蹦迪的节奏。
云枫不明所以,刚走到吧台边坐下,一个蓝衣黑裤的短发姑娘就急匆匆地赶来,两只手用力拽住云枫的胳膊,满眼都是焦急,大声道:“请问一下,你见过我妹妹吗?”
云枫看着她焦急的容颜,忽然发现一件很可怕的事,自己似乎感觉不到她的情绪了,换句话说,自己对她的情绪没法感同身受,自己仿佛一下子抽离成为一个局外人在冷眼旁观,甚至还有点想冷笑,回答她一句“你妹妹不见了,关我什么事?”
然而云枫还是尽力把那股残忍的感觉压抑了下去,尽量露出一副关切的表情,放慢语气道:“你妹妹是谁?她长什么样?”
那个短发姑娘连忙挥手比划,急得满头大汗,眼看就要哭了出来:“我妹妹,这么高,瘦瘦的,她经常来这儿喝酒。我都让她不要来了!她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她直接给我来了个失踪!这可怎么办呀!找不到她我怎么办呀……我们姐妹俩相依为命的……”
说着说着,短发姑娘就捂着脸哭了起来。
云枫一只手阻住她,心头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沉声道:“你妹妹是不是穿一条红色连衣裙?留着长发,人很漂亮?”
短发姑娘怔怔地挪开手掌,露出一对泪眼蒙眬的眼睛,这眼睛含泪的表情竟与陈欣仪有几分相像。
她愣愣地道:“对呀!帅哥你见过她?”
云枫叹了口气,又问:“她是不是叫陈欣仪?”
短发姑娘的分贝立马高了起来:“她连名字都跟你说了?!你是她朋友?她到底去哪了你知道吗?”
云枫缓缓摇头,指着一旁的一只高脚凳,让短发姑娘也坐下,语气有些低沉:“我今天也没见着她,昨晚她来了一会儿,后来就不见了。我等了一会儿,没看见她,我就走了。”
短发姑娘的表情肉眼可见地绝望起来。
云枫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轻缓而平易近人,温柔地看着短发姑娘道:“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来这里喝酒,你知道吗?”
短发姑娘皱着眉头,用力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小声说了一句:“不对劲,我得赶紧找到她,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云枫看着她焦急的神情,心中的不解也愈来愈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