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凌的脸色“唰”地沉了下来,他正要发作,卧室房门忽然有节奏地响了三下,一个礼貌的男声道:“云少?武哥在里面吗?老板有事找他。”
是mr. x身边那个矮个子秘书。
云枫似笑非笑地看了慕凌一眼,慕凌狠狠地咬紧了后槽牙,拉开门阴沉着脸走了出去。
慕凌一出去,云枫脸上的笑容就凝结起来,接着变成了冷冷的寒意。
他翻身下床,捡起被透明胶带黏在床板底下的手机,默默地给手机插上电,按下了开机键。
屏幕上唰唰地跳出满屏的未接来电和短信。
云枫皱了皱眉,不是不让她打电话吗?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他点开几十条未读短信一看,神色也肃穆下来。
最醒目的最新一条消息打了七个惊叹号,沁儿满怀悲愤和惊慌的感情溢于言表:
“哥哥,救命啊!!!你让我监视的那个陈欣仪,她突然发高烧还溃疡了,黄明远把她扔在杂物间里不管不顾,这样下去她会死的!你快接电话!!!”
云枫长叹一口气,缓缓起身,换了套崭新的白大褂,收拾了几样手术用具和药品,分门别类地装进一个小药箱,提着就走出了病房。
这一路好在无人阻拦,云枫走得很慢,双脚双腿都在适应重新下地踩实了的感觉。
来到血煞研究所楼下,走出大厅,进入那个曲曲折折的小公园,云枫拿出手机,按下了无数未接来电中的一个,电话自动播出,“嘟嘟”地响了没几下,那头就接了起来,传来沁儿绝望的叫声:“哥哥,你怎么才开机呀!我都快急死了,这可怎么办呀!那个陈欣仪都快不行了,这黄老板死活不把她送医院,说是怕医院查出来她身上的毒品,进而把事情闹大,他怕这个酒吧被查封!所以就把陈欣仪扣押在杂物间里不让出去,陈欣仪的情况真的很危险啊!哥哥,这黄明远也不是好人,他这里,掩藏着各种见不得人的交易!”
云枫“嗯”了一声,轻声道:“我这就过去,你不要轻举妄动,避免打草惊蛇。”
沁儿立马担心起来:“你来干嘛呀?这个黄明远危险得很,你最好不要跟他对上,万一被他盯上呢……”
云枫微微一笑,眼神里却都是冷意,戴上口罩,挥手就叫了一辆出租车,趁着司机停车的间隙,云枫对着手机解释道:“我去救人。你忘了?我是个研究员,也很会做手术的。”
沁儿顿了一下,小声道:“那好吧,你小心。我先进去了,半小时后,我在吧台左边接应你。”
云枫“嗯”了一声。一上车就挂了电话,删除了通话记录和一连串的未接来电,至于那些短信,他匆匆浏览一遍,也批量删除了。
把手机清空到像是恢复出厂设置的地步,云枫才把手机重新装进口袋,又瞄了一眼司机。
司机在认真开车,并没注意自己这边。
半小时后,云枫装作闲逛的样子,悄无声息地闪进了夜魅酒吧的大门,径直往吧台左边走去。
果然,沁儿正站在那里,穿了一身性感的黑色露脐装,吊带和小裙子衬托得她本就白皙的肤色更加精美。
她挽了一个淑女发髻,脸上薄薄地施了淡妆,穿了一双与她年龄不符的红色高跟鞋,衬得整个人高挑又甜美。
沁儿一看见云枫,就冲他眨眨眼,先观察下四周,然后若有若无地缓慢向他这边靠近。
云枫小声对她说:“干得不错,你真是越来越有当间谍的潜质了。”
沁儿撇撇嘴,用口型道:“哪有哥哥在血煞卧底来得惊心动魄啊!”
云枫微微一愣,神色严肃起来:“你听谁说的?血煞是我的家,我怎么会在自己家卧底呢?”
“哈哈。”沁儿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与她这个年龄不符的成熟,“我猜的。哥哥你这样的人物,难道甘愿为欺你骗你害你的血煞卖命一辈子吗?他们是在利用你啊!就算你病得要死,他们也只想榨干你的利用价值而已。一旦你没有了你那些技术,他们就会随随便便把你抛弃。这样无情无义的组织,你跟他们耗干嘛?”
云枫有些复杂地看着沁儿,顿了顿,缓缓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血煞对我有恩,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我对血煞的每一份子也有着深厚的感情。你这样挑拨离间的话,以后可不要再说了。”
沁儿看着云枫认真的神色,不解地拧眉沉思半晌,颇不情愿道:“好吧。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血煞那批人简直是一群疯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越天才就疯得越厉害……我是怕你受到伤害呀!”
云枫冷笑一声:“他们没机会了。”
沁儿愣了愣,想再捕捉云枫脸上那抹恨意时,他却再度变得面无表情,缓缓举了下涂着红十字的医药箱,问道:“人呢?”
沁儿连忙住了口,领着云枫一路往阴暗处的杂物间走去。
一路上好在没碰到熟人,二人畅通无阻地进入了那个杂物间。
云枫正好奇这杂物间怎么没有上锁,就看到里面冰凉的地上只铺着一条草席,一个浑身只穿了一条白色睡裙的陈欣仪瘫倒在草席上,死死地用手捂着裙摆,一脸痛苦,喉咙间发出连绵不断的呻吟,她斑斑血痕的脖颈处被拴了一条带黑色皮圈的锁链,她可移动的范围也就方圆几步路,只能在半个狭小的杂物间移动,根本挪不到门边,更别提出门逃跑了。
云枫皱了皱眉,走到陈欣仪身边,缓缓蹲下身子,放下医药箱,示意沁儿重新把门关上,云枫捏住裙摆边缘,一抬手就掀开了陈欣仪的裙子。
那条白色的裙子已经被鲜血和陈旧的暗血染红,甚至透出微微的黑色。
裙子下面更是触目惊心,云枫看着陈欣仪完全溃烂的部位,甚至还有各种红斑和脓疮,云枫神色再次变得严肃了。
他打开医药箱,戴好医用消毒手套,拿棉签蘸了特制药膏给陈欣仪涂抹。
陈欣仪时不时发出微弱的惨叫声,她日日夜夜地哀嚎,嗓音早已沙哑,变得如破锣锅一般。
她的身体时不时疼得颤抖,云枫下手丝毫没有犹豫,飞快地给她大体擦拭,做了一遍消毒,还有涂抹药膏,在进行下一步缠绕纱布时,房门忽然从外面被用力拉开了,黄明远冲进来,厉声道:“谁他娘的进来了!……嗯?怎么是你?”
云枫头也不抬,认真地做着手底的活儿,淡淡道:“你这里要死人了,你也不嫌晦气?我给她初步处理一下,就带她走,让她死外面,你这儿就成不了凶宅了,你看怎么样?”
黄明远一听,搓了搓手,喜笑颜开道:“那敢情好啊!还是兄弟想得周全,你哥我啊,简直是一时蒙住了!真让这晦气玩意儿死我地盘,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云枫冷冷地点了下头。
黄明远把锁链的钥匙扔给云枫,视线又移到一旁蹲着不断地给陈欣仪擦拭汗水的沁儿身上,皱眉道:“你怎么也在这儿?干活去干活去!你闲得很吗?”
沁儿撅起嘴,不情愿地就要起身,却被云枫拦住了,云枫淡淡地看着黄明远,云淡风轻道:“我今儿看上她了,想让她陪陪我,行吗?”
黄明远一脸堆笑:“哎!行!行啊!兄弟都开口了,我这做哥哥的必须成人之美啊!只是这丫头她平时只端个酒招呼下客人啥的,她不陪客啊!”
云枫还没来得及说话,沁儿就一把搂住了云枫的胳膊,娇声道:“谁说的?我就是喜欢这位帅哥,我就要陪他!你管得着?”
黄明远大怒,但当着云枫的面又不好呵斥这个无法无天的丫头,只能阴沉着脸背转身出去,重重地摔上了门。
沁儿见黄明远扬长而去,立马嬉皮笑脸地冲他的背影吐舌头做鬼脸,一副轻蔑的表情。
云枫不禁莞尔,敲了她下脑袋:“别闹了,快过来搭把手,咱们把她架出去。”
云枫拿钥匙把那条漆黑的锁链打开,从陈欣仪脖子上摘下来。
沁儿看着陈欣仪一副浑浑噩噩的样子,走路都七歪八扭,步伐虚浮,不禁担心道:“带哪儿去啊?看医生吗?”
云枫叹了口气:“咱们得把她从这儿弄出去,送她姐姐那儿吧,至于是行医还是问药,她姐姐是主力,咱们从旁协助吧。”
沁儿点了点头,小声道:“为什么呀?”
云枫同样压低了声音,语气有些低沉:“你没看出来,她活不了多久了吗?”
沁儿的神色一动,眼看就要哭出来。
云枫架着陈欣仪的半边身体,费力地起身,缓缓往门外走:“别感慨了,要哭搁外面哭去,现在赶紧把人弄出去。这地方不宜久留。”
沁儿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用肩膀架住了陈欣仪的另半边身子,二人合力把陈欣仪架出了酒吧,叫了辆出租,径直把陈欣仪送到了她姐姐所在的那栋烂尾楼里。
陈欣悦一看到妹妹那半死不活的样子,眼圈立马红了,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云枫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让她求医时千万别提夜魅二字,黄明远既然肯让云枫把陈欣仪带走,已是卖了他天大的一个人情,若是陈欣仪姐妹俩出去后到处乱说,宣扬夜魅的勾当,黄明远必定不会轻易放过她们,连带着云枫也得受冷眼。
陈欣悦忙不迭答应,她现在不求别的了,只求妹妹在身边。
云枫二人与陈欣悦姐妹分别数日后,某日,云枫又收到了沁儿发来的短信,言辞悲壮莫名,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浓浓的悲伤之意:
“哥哥!陈欣仪毒瘾发作了,要死要活的,这可怎么办啊!她姐姐也没钱啊,而且黄明远用来控制她的那种毒品还是市面上最新的一款,纯度很高,小毒贩那里还买不到呢!这可怎么办!”
云枫缓缓打出一行字,按了发送键:“我来想办法,弄到了以后,你再过来拿,再转交给她姐姐。”
没过一分钟,又一条短信呼啸而来,同样裹挟着愤世嫉俗的悲愤感:“可是!她姐姐带她去治疗,结果检查出她感染了艾滋病毒啊!这可怎么办呀!”
云枫盯着那行字,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莫名的笑容,他又打了一行字发送过去:“没关系,这个疾病虽然不能治愈,但是可以缓解,有抗病毒药物,到时候我一并交给你。”
沁儿悲天悯人地发送过来:“好呀!可是这个人也太倒霉了吧!就这么被这个天杀的黄明远弄得不人不鬼的啊!这下她这辈子完了!完蛋了!”
云枫忍俊不禁,发了几行字:“放心,我会让她发挥她剩余的最大价值。有个携带艾滋病毒的女患者,还足够听话,这样的一张牌,可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
这回手机沉寂了有足足两分钟,沁儿再次发来短信,语气也沉定下来:“哥哥,我懂了。”
云枫再次叮嘱道:“跟我的联络,短信记得发完就删,不要留下痕迹,不要被其他人看到。这次任务一结束,你就把这张手机卡剪碎烧毁,手机也格式化以后砸烂,扔到远离住处的地方,明白吗?”
此时正握着手机的沁儿认真地点了点头,专注地发了一行字:“我知道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