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雄枭没应声。
“周伯伯……”丁渝又叫了一声。
周雄枭脸色稍沉:“你在意陈家那小子倒是在意得紧。”
丁渝听着躁动声惴惴不安,“那我自己去。”
她起身,被周雄枭的人一把摁回。
周雄枭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周寂,又看了眼执拗的丁渝,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你们几个,出去找下陈家那小子。”他无奈吩咐。
看见周雄枭的手下摸着枪往外面逆着人流走,丁渝紧揪的心稍微安定了些。
她刚吐出一个轻松点的气,旁边的周寂突然一把钻进她的怀里,死死地攥住丁渝的衣服,“渝姐姐!怕!”
周寂抱着头大喊了一声,嘴唇发抖,身体也跟着抖。
突然的举动把丁渝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僵着身,悬在半空的手迟迟没有落下,这时候瞥见侧后方一抹熟悉的身影,陈绪提着一大袋子吃的回来,零食和水应有尽有。
堂堂少爷,何时干过跑腿的活,看着新鲜。
丁渝远远地看着他笑,这笑带了几分劫后余生的安定。
陈绪看丁渝的表情却着实不怎么友好。
准确来说,是看巨婴一样趴在丁渝怀里的周寂。
陈绪笔直走过去,把手机提着的东西随手丢在旁边的座位上,然后挨着周寂坐下,大手一捞,把牛高马大的周寂揽进自己怀里,哄宝宝似的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后背。
“害怕就到哥哥这来,躲姐姐那干什么。”陈绪抿唇‘宠溺’一笑,“哥哥罩你。”
周寂闻着陈绪身上的味道一下子变脸,说什么都不乐意,牛一样蛮横挣扎。
陈绪两只手摁着他,叫他动弹不得。
“表弟天天在家游手好闲,力气不小啊。”
陈绪捏了捏周寂胳膊上清晰可感的肌肉,悠闲地笑:“一身腱子肉打算用在哪?打人还是欺负你渝姐姐?”
“我才不会欺负渝姐姐!”周寂脸色涨红,一直被压制的状态让他奋起反抗,对着陈绪的下巴就是猛地一顶。
这一顶周寂用了全力,陈绪吃痛,下颌骨传来清脆的错位声。
周寂终于从陈绪怀里挣脱,得意地大口呼吸新鲜空气的时候,丁渝已经闪身到陈绪面前。
“你没事吧?”
丁渝肉眼看到陈绪明显凹了一块的下巴,瞳孔都大了一圈,“走,我陪你去医院。”
“好。”陈绪痛得麻木,但看丁渝紧张的神情,如有神助。
走之前,他特地向周寂递去一个老姜看小姜的眼神。
那眼神表达了太多含义,最浅显的一层是:蛮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得用脑子。
争宠不能盲目,得用计。
苦肉计就不错。
虽然疼也是真疼。
陈绪用手轻轻隔着皮肤摸了一下下颌骨,疼得他龇牙咧嘴。
丁渝把他的手拍开,语气像家长警告自家熊孩子:“别乱摸!等下正都正不回来了!”
“好,听你的。”陈绪讨好地婆娑了一下丁渝的手,两人暧昧有佳。
周寂看了不服气地噘嘴,和周雄枭告状:“爷爷,他欺负我!”
周雄枭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斥声:“不争气的东西!自己留不住人怪谁!”
这次他没让人拦着丁渝,是知道拦不住。丁渝的心在陈绪身上,他做再多努力都是白费。
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语气有些冲,周雄枭又温柔地摸了摸周寂的头哄:“好了好了,下次爷爷替你抢回来。下次,他就没那么好运了。”
-
去医院的路上,丁渝一直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陈绪聊天,因为陈绪的脸色,是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差。
丁渝以为他是因为下巴脱臼才导致精神越来越差,直到陈绪凭空吐出一大口鲜血。
丁渝看着后排车里满地的红,整个人仿佛被按了暂停键。
“陈绪!”
惊恐、害怕、无助……各种表情都在丁渝脸上轮流切换了个遍。
陈绪痛苦地捂着肚子,她颤抖着去解陈绪的西装纽扣,扣子还没解开,就摸到了干涸的血。
她起初还纳闷陈绪为什么还有闲情逸致换新西装,现在才后知后觉——陈绪中弹了。
“贺慈,麻烦你开快一点!”丁渝声音不稳,陈绪一个劲地摸着她的眼角,“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谁对你下的手?”丁渝颤着声问。
陈绪的声音很沉,因为说话全靠气声:“还能有谁,港城……是他周雄枭的地盘。”
“他怎么能这么大胆!”丁渝恨自己无能,一没权势,二没能力,拿周雄枭没办法。
“他只是想敲打敲打我罢了,放心。”陈绪捂着腹部大言不惭:“死不了。我要是死了,还怎么和抢我老婆的那些臭男人拼命。”
“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贫嘴!”丁渝差点一拳砸在陈绪身上。
思及陈绪现在是伤员,丁渝收回力气,佯装无事发生地和陈绪聊天,可越聊越沉默。
也许是城府还不够深,她所有的担心和忧虑,根本掩盖不住。
贺慈尽全力往最近的医院开,到底目的地的时候,陈绪已经奄奄一息。
医生推着他进手术室,丁渝站在外面望夫心切。
以前她从未意识到陈绪在她生命里的重要性,现在陈绪出事,她心里猛然被挖空了一角。
这一挖连血带肉,疼得她恨不得中弹的是自己。
她和陈绪有难同当过,但福还没有同享。
丁渝是坚定的唯物主义,但这一刻,她特别希望举头三尺有神明,神明能让陈绪平安出来。
丁渝在手术室外等得心焦,金曹提了点吃的给她,“夫人,吃点吧。”
丁渝:“你吃吧。”
金曹:“好的夫人,你不饿的话我一会再给你买一份。”
金曹很实在。
他风尘仆仆忙完手上的事情从京山赶来,滴米未进,人差点饿死。
贺慈抱着手臂斜眼看他:“不管夫人光顾着自己吃,少爷出来第一个要你狗命。”
金曹手里的饭顿时不香了,“我现在就去买新的!”
他一走,大门紧闭的手术室灯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