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在看录像的陈径庭脸色惨白,手中的香也掉在了地上。
录像里的白漪直视着镜头,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在场的每个人,“我不知道这段录像什么时候才能被看到,只是觉得,有些事情,必须要说出来。”
“径庭,”白漪突然隔着镜头呼唤,温柔大气的声音里带着复杂的情绪,“阿绪,是你的亲儿子。”
灵堂内一片哗然。
陈径庭替人养儿子的事从陈绪出生传到现在,传到人们早已信以为真。
现在白漪亲口告诉陈径庭,儿子是他亲生的。
太讽刺了。
“我知道你测过几次dNA,是我动了手脚。”白漪继续道出重磅消息:“当时的我一心想要报复你,报复你当年不择手段地侵犯我。但我也在日常相处中,爱上了你,很矛盾吧?”
陈径庭像是被人当头一棒,跟呛着后退了两步,嘴唇以细微的幅度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个真相,迟到了二十多年。
他对白漪因爱而不得而由爱生恨也持续了二十多年。
“枭哥是个好人,他周到、体贴,处处关怀备至,但我对他的感情……也仅限于此。你总说枭哥很优秀,可是你知道吗,你一点也不比他差……”
陈径庭突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他的额头抵在冰冷的地板上,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够了……够了!不要再说了!”
白漪还在说——
“你一直觉得自己不如其他几个哥哥优秀,所以我对阿绪很严厉,希望他事事做到最好,给你长脸,也让你对他高看一眼……”
陈径庭垂着头,脸上满是泪痕。他的眼神逐渐从震惊转为痛苦,最后定格在一种近乎疯狂的悔恨上。
“不……不是这样的……”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像人声,“如果不是你口口声声说你爱的一直是他,我就不会失手杀了你!”
此话一出,满座震惊。
屏幕里的白漪似乎预料到了这样的反应,她的表情忽然变得无比哀伤:“径庭,我知道你心里有恨,但请你不要迁怒给阿绪,他是我们的孩子,是无辜的。”
“我的精神状态支撑不下我继续活着,死在你手里,我并不遗憾。希望你保护好阿绪,让他健康快乐地长大……”
录像结束,屏幕重新变黑。陈径庭突然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笑声中夹杂着无尽的痛苦:“那我那么多年对阿绪下的黑手算什么……哈哈哈哈哈……”
他猛地转向灵堂中央陈绪的照片,眼中流露出一种近乎虔诚的悔意:
“阿绪……阿绪啊,我的儿子……”
陈径庭的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像是心脏正在承受无比大的痛苦。
他突然发疯似的拿起旁边的水果刀朝周雄枭刺去,“害我儿子的凶手,我杀了你!”
周雄枭眼疾手快,在陈径庭还没够到他的时候就将他狠狠一脚踹开。
周雄枭用近乎猩红的眼看他:“先杀妻子后杀儿子,还把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我头上,你要脸不要?滚开!”
陈径庭笑得疯魔:“是你!都怪你!都怪你杀了阿绪!”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周雄枭怒目而视,枪抵着陈径庭的额头。
一时间陈家的手下蜂拥而上,全都用武器对准周雄枭。
周雄枭带的人也不甘示弱,挺直腰板用枪怼回去。
周家的武器,甚至比陈家更精良。因为周雄枭从黑,肮脏事没少干。
两帮人马对峙,气氛紧张到极点时,陈径庭突然握住周雄枭的手,奋力按下扳机。
嘭!
子弹冲破脑袋,陈径庭当场身亡。
血从他头部泪泪流出,很快就在地板上形成一滩刺目的红色。
讽刺的是,他到死都睁着一双浑浊颓废的眼,最后像力气抽干了一样倒在陈绪的棺木前。
让人看了只觉得讽刺、悲哀。
在场的宾客后知后觉地尖叫,一直站在边上围观的陈老爷子乌沉着脸看向摆在灵堂正中央的遗照。
“阿绪,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他一字一顿地大吼。
灵堂里檀香缭绕,丁渝穿着一身黑色丧服眼睛红肿,“爷爷,难道人不在了都还要迁怒于他吗?”
她作为陈绪的妻子,一举一动都被人紧紧盯着,这个时候做什么说什么都会被无限放大。眼看着老爷子要过去掀棺,她只能不管不顾,冲上去拦。
“难道您对阿绪的爱都是假的吗?”
丁渝一声接连一声的质问,陈老爷子不听劝阻,执意叫人开棺,底下一众宾客看着,表情各异。
传闻都说陈老爷子偏心袒护这个孙子,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爷爷,您是在找我吗?”
一道修长的身影逆光站在门口,当那人走进来时,在场的人又是一声惊叫。
丁渝站在原地,双腿像生了根,目光缓缓从遗像移向活生生的人时,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陈绪目光扫过灵堂里的每个人,最后落在丁绪身上。
他眼神柔和:“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岂止是担心,丁渝的眼泪几乎是夺眶而出。她想冲过去厉声质问,质问为什么骗她,为什么这样吓唬她,脑子里凝了千言万语,最后只变成一句:活着回来就好。
人群疏散,陈绪抬手给丁渝擦泪,还没等他安抚好丁渝的情绪,陈老爷子一棍敲在他膝盖上。
“跪下!”破空裂帛般的声音浇头而下,陈绪放开绕在丁渝身上的手,面无表情,双膝跪下。
“炸死,让两帮人因为你鹬蚌相争,你藏在棺材板后面渔翁得利,真是好手段!”陈老爷子气得连连咳嗽,“用Ai合成你母亲的录音逼得你老子自杀,现在你满意了?”
陈绪不温不卑:“我给过他机会。自杀,也不是我逼他的。”
“阿绪,你可真叫我陌生。”陈老爷无力苦笑。
原来,一次次在陈径庭面前的屈服,都是假的。
他看向倒在棺木旁长眠不起的陈径庭,笑得格外悲凉:“你欠阿绪的,确实也该还了。”
儿子的葬礼变成父亲的丧期,冤冤相报终究是了了。
整个灵堂静悄悄。
突然一道悠长的声音传来。
“你小子,可真是让我好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