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渝正准备下车,却发现车门被锁住了。
她看向纪风,等着纪风给她解锁,可纪风坐在主驾驶上不为所动。
“夫人,您就安心在车上等着,哪也别去,少爷很快回来。”
丁渝眼睁睁看着陈绪从另一边下车,然后把车门无情关上,之后便是车门落锁的声音。
她牙齿紧咬着下唇,脏话险些冲口而出,“陈绪,你故意的!”
故意带她来这里又不让她跟着,故意给她希望又让希望落空。
卑鄙、无耻!
丁渝咬牙切齿地拍打着车窗,门外的陈绪听到声音去而复返,两手懒散地搭在车门上,用嘴型告诉回复丁渝:“可以这么理解。”
丁渝读懂了唇语,气性翻涌直上,“陈绪!我咒你这辈子生不出儿子!”
副驾驶的车窗忽然降下,陈绪站在外面勾起唇角吝笑,“我正好只喜欢女儿,谢谢你的祝福。”
丁渝:“……”
以后给你生孩子的那个女人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她在心里咒骂,陈绪听不见,背过身扬长而去。
有纪风在车上看着,丁渝自知自己逃不掉,靠在车门边上闭目养神。
她想发微信给南思晴搬救兵,可纪风的眼睛就是尺,精准丈量出她的计划,“夫人,我劝您别白费功夫,谁来这帮忙到头来都是白跑一趟。”
丁渝:“……”
不愧是陈绪带出来的兵,跟陈绪一样,会读心术似的。
-
“1031号,有人探视。”
听见狱警的声音,丁儒山麻木地睁开腐朽多时的眼。
有人探视,少见。
他被抓以后,不少对家落井下石,没少暗中走关系让他吃苦头。他来这不到一个月,身上伤口不少,来看过他的,只有他那白眼狼儿子。
那时的丁檐以胜利者的姿态坐他对面,丁儒山只看了一眼,就离开了探视室。
他以为这次又是丁檐,躺在床上一动没动。
狱警一棍子敲在铁门上,发出刺耳的声响,“1031号,你女婿来看你了,还不快出去?!”
“女婿?”
丁儒山以为自己听错了,眉头皱成川字。这比早年听到亲生女儿是他养的情人的离谱传闻还要匪夷所思。
震惊中带着几分茫然,他去洗了把脸,又对着镜子照了照,这才走向探视室。
探视室里,陈绪坐在金属椅子上,指尖似有若无地敲着桌面。
他穿得正式,但低调,身上几乎没戴什么贵重物品。
听见对面一墙之隔的门上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他抬头,在清晰的光线中看见了丁儒山的身影。
丁儒山今年五十多岁,鬓角已经斑白,但脊背挺得笔直,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更是无比锋利。
狱警解开手铐,丁儒山在陈绪对面坐下,目光如刀般扫过陈绪。
丁儒山开门见山,声音低沉而危险,“我可不记得有你这么个‘女婿’。”
陈绪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礼貌笑容:“你好丁董,我是陈绪。”
他停顿了一下,“你女儿丁渝的丈夫。”
“大老远跑来跟我开这么不切实际的玩笑?”丁儒山睨着陈绪,眼里全是冷意。
陈绪早有准备。
他从西装内袋不紧不慢地掏出一个红色小本子,从桌子中央的传递槽里递过去。
丁儒山拿起来还未打开,就看见了红本封面结婚证三个烫金大字。
探视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结成了冰。
丁儒山打开,俊男靓女的合照映入眼帘。
他看着上面每一项和丁渝精准对应的信息,又看了眼页首的钢印,表情从冷漠变为暴怒前的平静。
他盯着陈绪的眼睛,声音很轻,但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威慑,“你知道骗我是什么下场。”
丁儒山把结婚证放到一边,口吻轻慢,“就算这里面,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陈绪迎上那道目光,不退让也不恐惧:“你可以找人查证。”
丁儒山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沉静几秒,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面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真以为我他妈不敢动你?!”
陈绪依然坐着,姿态放松,“冷静一点,岳父。”
这个称呼下,丁儒山额角的青筋跳得更厉害,“谁准你这么叫我?”
陈绪神情不变,“不管怎么生气,都改变不了我和你女儿已经领证的事实。”
他向前倾身,“我们是一家人。”
丁儒山像听笑话一样冷笑一声,慢慢坐回椅子上:“说吧,想要什么。”
“我需要一个人。”陈绪直视丁儒山的眼睛,“一个能接近陈径庭,又不会引起怀疑的人。”
听到这个名字,丁儒山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
“你想利用我对付你爸,”丁儒山手指交叉放在桌上,“我凭什么帮你?你以为掳了我女儿就能当作威胁我的筹码?”
探视室内陷入沉默。
丁儒山的目光深不可测,陈绪也在权衡利弊。
两人针尖对麦芒之时,陈绪这边突然冲进来一个人。
“爸!”
丁渝看着对面的坐着的丁儒山,满眼都是做梦般的难以置信。
她眼睛一下就红了,眼泪蓄在眼眶里,大颗大颗汹涌地往下砸,止都止不住。
“对不起少爷,是我失职,没看住夫人。”纪风在后面姗姗来迟。丁渝已经闯进来,他只能亡羊补牢为自己请罪。
丁儒山完全没料到会在这样的境况里见到丁渝,他下意识捂住自己的狼狈模样,转身就要走。
丁渝在玻璃外哀求:“爸,别走,求你了。我就想来看看你。”
探视室里气氛沉重,陈绪给纪风使眼色,让他先出去,纪风颔首,遣散了他这边看守的狱警。
走廊上,纪风面露难色:“少爷,夫人这边要不要……”
陈绪轻轻垂眸,“给他们多点时间叙旧吧。”
再铁石心肠的人,也拒绝不了感情牌。以丁儒山的精明,很快就会知道丁渝是他留的后手。
以纪风的能力,拦住一个女人绰绰有余。没拦住,只可能是故意为之,这点,丁渝也很快会知道。
知道他的利用。
外面的灯光比探视室里明亮许多,陈绪却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这场婚姻始于一场交易,但现在,赌注似乎比他预想的要高得多。
父女俩在里面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丁渝出来时眼睛红红的。
丁渝的介入,的确换来了丁儒山的妥协。
丁儒山答应帮陈绪安插眼线,也答应协助他对付陈径庭,但条件是,事情结束之后立刻离婚。
陈绪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