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吕诚收起欧米伽。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再次投向【界外之地】内的雪代缘。
雪代缘被看得有些发毛。
她敏锐地察觉到，吕顾问的眼神中，似乎蕴含着某些她无法理解的沉重，甚至......歉疚。
“吕顾问？”
雪代缘走到结界边缘，隔着那层无形的壁垒望着他，小心翼翼问道：“你还好吗？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
“都怪我......”
她看着外面一片狼藉的研究所，自责的情绪又涌了上来：“如果不是我贸然行动，也不会把那个怪物放出来，把研究所搞成这个样子，还给您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吕诚说，声音低沉得几乎要被废墟间的风声吞没：“或许我一开始，就不应该来到日本......”
雪代缘怔住了。
她看着吕诚侧脸在破碎穹顶投下的冷光里显得格外僵硬，那双熔金般的瞳孔此刻黯淡地垂着，不再看她。
她不明白。
为什么解决了那样恐怖的怪物，吕顾问反而会露出这种近乎绝望的神情。.
“吕顾问，你为什么这样说？”
雪代缘忍不住上前一步，反驳道：“正是因为您来到了日本，我才能了解十年心结，不再拘泥于过去！我才能和达瓦尔一起看向未来！”
“您是很厉害很厉害的人，是我的恩人，也是我的榜样！”
“你让我知道，有些界限是可以打破的，有些看似不可能的事，是可以去争取的！”
“如果没有您……”
“够了！”
吕诚猛地打断她，声音陡然拔高。
她越是真诚，话语越是充满感激和崇敬，他的心就沉得越深。
雪代缘被他从未有过的厉声呵斥吓得一颤，后面的话戛然而止，有些无措地看着他。
吼声出口的瞬间，吕诚就后悔了。
他看到雪代缘脸上闪过的惊愕与受伤，看到她微微缩起的肩膀。
吕诚闭了闭眼。
强行压下胸腔里翻涌的酸楚和无力感。
自己有什么资格对她发火？
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做错。
她只是在自己的干预下，努力地活着，勇敢地追求着幸福。
她是计划里最无辜、最不该被牺牲的那一环......
怒火瞬间熄灭。
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自我厌弃。
吕诚避开了雪代缘的目光，不敢再去接触那双带着困惑清澈的眼睛。
他低下头，看着脚下破碎的地砖和凝结的冰霜。
“缘，对不起......”
......
东京街头。
那些被冰霜巨龙唤醒的亡灵，在吕诚的雷霆之下彻底消亡。
幸存者们得救了。
再也没有人关心达瓦尔辟邪的神效，继续追逐在他身后。
达瓦尔终于得以停歇，重重喘了口气。
他看着手里被颠得不成样子的蛋糕，有些懊恼：“变成这副样子了啊......缘应该不会责怪我吧？”
达瓦尔没有想太多。
毕竟今晚蛋糕只是前戏。
重要的，是自己的表白大计！
至于缘的安危。
在见识到那天边的法相虚影和雷霆洗地之后，他的心就彻底放到了肚子里。
反正有吕顾问在，缘肯定会没事的......
他向研究所走去。
路上还在思考一会表白时的词措。
自己跟缘的关系是水到渠成，她应该会答应我吧？
怀着这种忐忑的心情，达瓦尔赶到了研究所。
他看到吕诚独自坐在废墟之上，月光勾勒出他寂寥的侧影，仿佛与周遭的废墟融为了一体。
而缘，则不见踪影。
达瓦尔抱着那个丝带散乱的蛋糕盒，愣愣地看着吕诚，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从吕诚身上感受到的那股深彻骨髓的无力。
这让达瓦尔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吕顾问......”
达瓦尔环顾四周：“缘......她在哪里？”
破碎的仪器，冻结的冰霜，唯独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吕诚没有回答达瓦尔的问题，只是目光空洞地望着虚空：“我一向自诩人间之神，自诩万民之救世主。”
“我认为拥有无限的力量，就能够守护我想守护的一切。”
他轻轻笑了一声：“如今我才发现，我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更加卑劣。”
达瓦尔愣住了。
吕诚的话让他完全无法理解。
“您在说什么？”
他地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笑容，讪讪笑道：“吕顾问您如此强大，挥手间便能镇压那样的怪物，怎么会是普通人呢？”
“强大？”
吕诚依旧低着头：“力量从来不是衡量善恶的尺度，达瓦尔。”
“几年之前，我曾经最好的兄弟，罗子明，为了挽救他病重的母亲，选择坑害了我。”
他的语气很平静：“我当时愤怒，觉得被至亲之人背叛，天理难容。我向他复仇，让他付出了代价。”
吕诚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他微微仰头，看向那轮冰冷的月亮，仿佛能从那里看到过去的影子。
“现在再看......我竟与他别无二致。”
“为了一个我想要的结果，为了一个我必须维护的未来，我选择牺牲掉无辜的人。我竟成为了我当初最怨恨、最不齿的那种人。”
达瓦尔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
那股不祥的预感几乎要冲破他的胸膛。
“吕顾问，您到底在说什么？！”
他的声音急切：“什么未来？什么牺牲？缘呢？！缘到底在哪里？！”
吕诚的目光重新落回达瓦尔脸上，那目光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我不再是救世主了，达瓦尔。”
他轻声说：“我只是一个自私的人，我和罗子明一样，为了一己之私，杀掉了自己的朋友。”
达瓦尔的瞳孔骤然收缩，大脑一片空白。
吕诚看着他说道：“达瓦尔......”
“缘已经死了。”
“我亲手杀死了她。”
达瓦尔怀中的蛋糕盒“啪嗒”一声，掉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精致的包装摔裂。
里面那团早已不成形的奶油和蛋糕胚混在一起，沾满了灰尘和冰屑，像极了一场被彻底摧毁的美梦。
“缘......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