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看着顾沉西，她很久没有这样仔仔细细的看过他了。
发型没变，喜欢的领带颜色也没变，只是人似乎瘦了一点，薄唇抿着锋利的弧度，一双如墨的眸子里，泛着凉薄。
顾沉西按下桌面上的通话键，“进来。”
门被推开，特助小跑着进入房间。
“把本月的日程表、27日的行车记录仪以及当晚我车辆行驶路段的道路监控一并发给顾太太。”
“收到。”
房间里重新安静了下来。
顾沉西揉着眉心，“满意了？”
林浅开车回家的时候，看见工人正在撤换辰星商场的外墙宣传海报。
自己戴着高定珠宝的巨幅照片被剪了个稀巴烂，脏兮兮的趟在地上，新换的代言人在明黄色背景的衬托下，说不出的耀眼夺目。
当初拿下这个高定代言的时候，她刚和顾沉西结婚，转眼已经四年。
林浅移开视线猛踩了一脚油门，整条街都跟着喧嚣。
到家的时候，孙美娟已经带着小夕出门吃饭去了，思思不愿意跟着，于是自己在房间里玩乐高。
家里的阿姨陈嫂在客厅开直播。
她几次在林浅面前提起，说自己年纪大了干不动了，还是主播来钱快，问她能不能帮忙牵个线也想进深空矩阵。
林浅想到公司主播们昼夜颠倒的作息，就一口回绝了。
陈嫂觉得自己被轻视，于是就在背后就和家里的其他佣人们蛐蛐，说林浅小肚鸡肠，早晚要被顾家扫地出门。
见林浅进来，她扭头拿着手机就往厨房走。
直播间应该还和谁开着连麦，林浅听到里面有人提到了思思的名字。
“你等一等。”
“不好意思家人们，我有事要下播了，晚点再来。”陈嫂飞快的关掉直播，反而加快了脚步。
“站住，陈嫂。”
林浅的声音不大但很有威慑力，陈嫂讪讪的转过身来，“怎么了太太？”
“我刚刚听到了思思的名字。”
“哎呀，你应该是听错了吧。”
“我一直都知道你在假扮豪门奶奶，你自己的事情我不管，但是你不能利用我的女儿。”
被利落拆穿了把戏，陈嫂汗都下来了。
“也、也不算是利用嘛，思思长的这么可爱，早一点出名对她将来也是有好处的。”
“我不这么认为。”林浅伸出手，“手机给我。”
陈嫂扭捏了半天，手机才递了过来。
林浅点开陈嫂在shakemusic的社交账号，里面发布的所有视频无一例外都用了思思当封面。
几个高赞视频点进去，都是思思和小夕抢玩具时的场景。
陈嫂很巧妙的剪掉了小夕欺负思思的片段，只留下了后来思思的哭闹和歇斯底里。
视频底下配文：可爱的只是皮囊。
评论区里清一色的画风都是在攻击思思的不懂事。
陈嫂这个发布者抓住机会跳出来装理中客，说希望大家不要去攻击小孩子，两个小朋友都是她这个当奶奶的心头肉。
评论区称赞陈嫂真是个好奶奶，这样的孙子也愿意容忍。
他们说思思缺管少教心术不正，要是有小孩敢像思思这样对待自家的孩子，必定让她吃巴掌。
他们说思思丑人多作怪，等上学以后被混混打几顿就老实了。
一圈评论看下来，林浅控制不住的手抖。
自己视如珍宝的女儿以这种龌龊的方式被展示在网上，甚至还被几个人渣开了黄腔。
“太、太太……这都是网上的人乱说的，都是假的，你看我已经让他们住嘴了，你可别生气。”
林浅稳住心绪，转身拨通了电话。
“太太？”陈嫂凑过来，“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去忙？”
林浅虽然是顾家的儿媳，但一向跟佣人们都是打成一片最好脾气的，陈嫂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次也会和之前一样不了了之。
“不用了，律师马上会来固定你手机里的证据，警察晚点也会到。”
“什么意思！”陈嫂陡然提高了音调，“不就是几张小孩子的照片，你至于这么小气！再说了，老夫人看了也没说什么啊。”
“你的意思是说，她同意你这么做？”林浅推了陈嫂一把。
说孙美娟看过视频纯粹是陈嫂是唬人的，她的确给孙美娟说过自己会拍些家里的视频，但没说过是这种视频。
“你干嘛！我可不是吓大的！”陈嫂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扑腾，“来人啊，打人了！顾家的儿媳妇打人了！”
家里的佣人们围了上来，陈嫂扑腾的更加起劲。
“我在顾家勤勤恳恳干了二十几年，她才来多久？就敢这样对我，你们以后都是我的下场！”
在场的佣人们不明就里，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身材高大的律师提着公文包进门，和林浅交换了一个眼色之后径直走向了陈嫂，拿出高清相机对准她。
“你好，我是鼎盛律师事务所的律师，请问豪门奶奶这个账号是不是你本人的？”
见林浅来真的，陈嫂慌了神，但她仍然强撑着扑腾。
“这些有钱人就知道用这种手段对付老实人，我发点视频犯法了？刚刚她还打我了呢，为什么不抓她！”
律师面不改色，“请你正面回答一下，你是否承认你视频中出现的女孩和你并无血缘关系，你的拍摄也没有得到她监护人的同意？”
“大家都来看看！他们就是这样对待一个老员工的，我这么努力的工作，现在居然被当成……”
哗啦！
一整桶水从头上浇下，陈嫂当即噤声。
律师叹了口气，“我的姑奶奶，摄像头还没关呢。”
“又不是第一次了。”林浅将水桶一并扣在了陈嫂的头上，“反正你搞得定。”
林浅很少在顾家发脾气，佣人们被震慑到，没人再敢小声蛐蛐，都各自回了工作岗位。
“已经联系了shakemusic下架了所有视频，肖像权这个是跑不了了，至于能不能构成诽谤，就看你的心情。”
律师拉上公文包，“想好了给我电话。”
“务必按照最严重的罪名提出诉讼。”林浅将陆远征送到门口，“麻烦了，费用晚点打给你。”
“不装小绵羊了？”陆远征面露笑意，“我的出场费可是很贵的，不过如果你愿意考虑一下之前的提议，这次免单。”
“放心，一分不少。”林浅推他出门，“我过的很好，暂时没有复出的想法。”
“连佣人都能欺负到你的头上，就能说明很多事了。”陆远征摆摆手，“不用急着拒绝，我有的是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