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迟沉下眉眼,当即推门而入,便见戚容攥着虞念的手臂不住地唠叨,而虞念裸露出的小臂上赫然有一道不小的伤痕。
似是被什么划伤,如今血已是凝固,只是伤口看起来却依旧有些骇人。
虞念望着自己的伤口愣了愣,她还真不知这道伤口是在何时被什么所伤,这一日忙前忙后,更是没怎么感受到疼痛。
若非刚进屋之时挽了挽衣袖,被戚容眼尖发现了,要等她自己发现只怕还不知是何时。
封迟上前扶住了她的手臂,虞念见他脸色不好看,当即眨了眨眼,有些尴尬地别过头去。
“当真不能放任你自己出去,次次都带着伤回来。”
虞念心中大呼冤枉,却不敢真的出言辩解,心中不断思忖着这伤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莫非是给素锦寻牌位时?还是用剑破门时?
虞念想不出个所以然,直至冰凉的帕子覆盖到伤口之上,这才让她轻轻“嘶”了一声,顿时回了神。
抬眼,便见封迟手中拿着浸湿了的帕子,动作轻柔地为她擦拭着伤口。“疼也忍着,整日这般不把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如今疼也是活该。”
虞念不敢回嘴,忍气吞声地坐在原地,望着封迟轻轻将她伤口四处擦拭干净。
莹白的手臂上横着一条极长的伤口,让整条手臂也跟着红肿起来。戚容望着她的伤口轻轻“啧”了一声道:“你这伤口还好不深,若是再深些只怕是要缝针了。”
他重重叹息一声,将手中药瓶中的要轻轻洒在她的手臂上,“我这大老远过来,又要给人治伤,还要给猫看病,公子回去后可要给我结双倍的银子。”
封迟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戚容身子抖了抖,只当自己没看见这眼神,边为虞念处理伤口边道:“这也不能全然怪人家虞姑娘没发现自己的伤,公子如今既与虞姑娘因蛊虫相连,竟也没有察觉到自己手臂上的疼痛吗?”
此言一出,虞念倒是有些惊讶,“这蛊虫竟还会让痛感相连?”
戚容用如看傻子一般的眼神望着她道:“自然,你从前到底有没有仔细听我对这蛊虫的讲解。”
虞念的心思却不在这。若他们之间当真痛感相连,那她从前在封望的屋中将绳子狠狠往自己手臂上缠绕时,他岂不是也能感受得到?
怪不得他踹门进来时的脸色那般可怖,像是要将封望凌迟杀死。
思绪飘远,却又被伤口上一阵尖锐的刺痛拉回。
虞念轻轻皱了皱眉,便听戚容解释道:“这个药是我自己调配而成的,确是要疼一些,只是伤好后却不会留下丝毫伤痕。”
虞念望向一旁神色未变的封迟,细细观察起来,却不见他脸上又丝毫痛意,当即出声问道:“公子也感受得到?”
封迟赏了她一个眼神,当即又将头转去了一旁,不再理会她。
这便是能感受到了。
虞念蓦地生出几分愧疚来,如封迟这般养尊处优的世子爷,只怕一年到头连风寒都少有,更别说受伤流血了。
这短短的半个月,却是让封迟跟着她受了两次......
虞念突地想起了什么,再次问道:“这蛊虫可是会让伤痛平摊?”
戚容不知她为何这么问,却依旧耐心解释道:“自然不会,你经受怎样的痛苦,圣蛊的另一个宿主亦是会经受与你相同的痛苦,不会增强也自是不会消减。”
“只是......”他摩挲着自己并不长的胡须,高深莫测道:“只是在经受痛苦之时,若是另一方喂给你自己的鲜血,那他将会承受所有的痛苦。”
“如此,你便是不会再感受到分毫。”
虞念心头顿时一颤,她面上浮现出些许不可思议,却又被迅速掩住。
所以上次毒发之时,她仅是感受到了极为短暂的痛苦,是封迟帮她承担了这一切!
是他喂给她自己的鲜血,默默帮她挨过了一次痛苦不堪的月毒发作?
可是他为何从未向她提起过?
虞念的视线不可避免朝封迟偏移着,却见他只是低头紧盯着她手臂上的伤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虞念嗓子有些干涩,试探开口:“是我连累公子受苦,既有办法让我自己承担,要不......”
“不要。”
封迟拒绝的果决,望着她道:“你血里有毒,我不喝。”
虞念:“......”
先前短暂的感动瞬间烟消云散,虞念有些气恼地转过了头,不再理他了。
戚容目睹这一切,倒是没什么顾忌地当场笑了出来。他将布条一圈圈朝虞念的手臂上绕去,末了打上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才指着一旁的猫崽子说:
“这猫太虚弱了,你发现得太晚,恐怕是很难活下来。”
虞念心一沉,追问道:“可是我喂给它的奶都已喝下去了,它既还能吃奶,也是撑不下去吗?”
戚容长叹一声,有些发愁地望着它,“我见它这模样,你发现它的那时只怕它也只剩下半口气了。”
虞念点头,“与它一同出生的几只已是死了个干净。”
“这便对了,”戚容用绒布给它搭了个猫窝出来,“每隔一个时辰给它喂些奶,便看它能不能熬过今夜了。”
虞念应声,伸手轻轻摩挲着它头顶的软毛。
戚容收拾好药箱,对封迟道:“公子,咱们也是该回去了。”
虞念:“你们要走?”
封迟应道:“我带戚容过来也是怕你们有人受伤,如今已无大碍,我便要回去将公事处理完。”
他轻轻摸了摸虞念的发顶,“等我晚些再回来,陪你一起照顾它。”
他伸手指了指小猫崽,虞念便慢慢笑了起来,并没有拒绝。
带两人离去,虞念又坐在原地望了会儿初一等人忙碌的身影,这才起身关上了房门。
她将盆中装满了清水,旋即从怀中取出缝在老赵衣裳中的那张白纸,将它铺开后泡入水中。
果然如她预料的那般,那张空白的纸在浸没到清水中的一瞬间发生了变化,工整的小字慢慢浮现了出来,占满了整张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