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自然无心留意如懿和海兰姐妹间那丝丝缕缕的温情,只将他的目光锁着曦月。
这一瞬,周遭的一切,在皇帝眼中仿佛都黯然失色,他眼里唯余榻上脸色惨白,始终未醒的曦月。
皇帝看着曦月那连晕倒都是如此痛苦委屈的表情,只觉心脏骤然一缩,泛起阵阵隐痛。
他的一只掌心顺势托起曦月那冰凉的手,另一只手掌,轻轻覆在曦月手背上,仿佛这样便能为她传递一丝暖意。
皇帝声音带着些许哽咽:“曦月,你快醒来,朕如今解了你的禁足,你高兴么?”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温和到了极致。
此刻,高曦月往昔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如潮水般涌上皇帝心头。那些他们之间被岁月珍藏的温柔,在他脑海中一一浮现,愈发清晰。
皇帝忆起,曾经在王府那两年,无数个日日夜夜,他也曾真心爱过曦月的。
曦月的声音犹言在耳,那些记忆如此清晰。
他忆起,王府时,曦月总爱托着他的手腕轻轻晃悠,那般娇俏可爱。
“王爷,妾身舍不得您离开,再多陪陪妾身嘛,好不好~”
那时,他也发自真心地宠着她:“曦月,你放心,等我今日下朝,我便来陪你用早膳。”
“王爷真好,王爷快去上朝吧,妾身在房里等王爷。 ”
“嗯。”
还记得王府时,曦月总爱和如今一样,对他抱怨着她没有子嗣。
“王爷,一年了,妾身都没能为你生下一男半女,妾身有愧您对妾身的宠爱。”
那时,他也是真心希望曦月有他们的孩子。
甚至心里暗暗发誓,若曦月有了孩子,他一定会亲自带着孩子骑马射箭。
他那时总会宽慰曦月道:“傻瓜,会有的,总有一日,咱们会有孩子的,本王也盼着你给我生个小阿哥。曦月,手怎么这么凉,来,本王给你灌个汤婆子。”
“这不是王爷做的事,妾身让星璇灌汤婆子便好了。”
“本王亲自来。这整个王府里,你是本王最为心悦之人,本王愿意。”
“王爷真好。”
可是后来,他登基之后,一切都变了。他一边为高氏抬旗,一边忌惮高家,甚至,送了她混着麝香的西洋香水。
“爱妃,这西洋香水难得,朕独独送给你,喜欢么?”
“这是臣妾独有还是合宫都有?”
他捏着曦月鼻子,虚情假意道:“自然是爱妃你独有了。”
“嘻嘻嘻,臣妾多谢皇上皇上厚爱,只是皇上对臣妾越好,臣妾越愧疚。”
“愧疚什么?”
“臣妾多年来,也没为您生个孩子。”
他面上添了几分心虚,不再看她,只淡淡道:“顺其自然吧,好了,不说这个了,爱妃,来,朕今日亲自帮你抹上这香水。”
再后来,他愈发觉得无法面对曦月,加上高斌底下一些官员行事乖张,他待曦月的真心也不知不觉消失殆尽。
皇帝想着这些往事,心下一片骇然,终究是他陷她于绝境,是他对不住她。
想着,他指尖抚摸着曦月已然消瘦许多的脸颊,声音愈发温和起来,眸中是浓浓的愧色。
“曦月,朕已为你传了太医,你坚持住,不要离开朕。”
可此时的高曦月,又如何能听到皇帝这番话?
她只是静静地躺在榻上,宛如一具失去了生机的躯壳,周身被一层冰冷的气息所笼罩,毫无温度。
不知如此过了多久,齐汝才匆匆赶来。
皇帝面色一沉,略带余怒地呵斥道。
“还不快去给高妃把脉!若耽搁了高妃医治,朕要整个太医院陪葬!”
齐汝连忙应声,不敢有丝毫耽搁,快步朝着高曦月那儿走去。
待齐汝为高曦把脉之后,方大惊失色。
“皇上,高妃娘娘寒毒入身,导致血液虚亏,面上毫无血色,这是中毒之状!!”
皇帝怒拍一记膝盖:“中毒,怎么会中毒?中的什么毒!”
“皇上,微臣诊断,此毒乃是由大量决明子制成!决明子性寒,本身没有毒性,但若是经过高温加热,与空气接触,如此,它便会成一种无色无味的寒毒。
若是平常人还受得了,可若是高妃娘娘这等本就体寒之人,必会引发体内的寒症,使寒症愈来愈重。”
皇帝勃然大怒:“放肆!朕只是让高妃禁足,谁竟如此胆大妄为对她下手!李玉,查,给朕立刻查!齐汝,你立刻为高妃医治,务必保住高非性命。”
齐汝摸一把额上沁出的冷汗:“嗻,皇上放心,高妃娘娘中毒尚浅,微臣有把握治好高妃娘娘。”
很快,齐汝便开始为高曦月针灸医治。
好在曦月中毒不深,曦月的手指很快有了反应,可以微微动弹。
而李玉也奉命在咸福宫探查了一番。
最后,竟查出是高曦月的红罗炭里,被悄悄的添了许多决明子粉末。
皇帝面色铁青,宣了内务府的秦立等人前来问话。
待皇帝一番亲自审问查证之后才知,问题的根源,并非在于内务府所供奉的那批炭火,而是如懿暗中给高曦月的那些红罗炭。
如懿送给曦月的那批红罗炭底下,被撒上了许多决明子的粉末。
皇帝大惊,猛然起身,看一眼那些被翻查出来的红罗炭,脸色阴沉的有些可怖。
他忽而掀起眼皮斜睨着如懿,眼底闪着锋利的冷光,漠然问道。
“如懿,你私底下送高妃红萝炭,是觉得朕亏待了她,还是,还是你当真居心叵测?”皇帝声音冷得没有丝毫温度。
如懿面色一白,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她没想到,自己一番好意送给高曦月的红萝炭,竟被人暗中动了手脚,掺入了决明子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