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雯华急切道。
丽嫔摆摆手,“本宫没事,只是有些……”
后怕。
丽嫔觉得这两个字说出来有些丢脸,好歹自己刚才也算是胜了一筹的赢家,她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曹琴默了。
不是她不想亲自去找华妃,毕竟用温宜去威胁曹琴默太过危险,万一对方假意答应自己,转头就利用华妃弄死自己。
曹琴默不是做不出来。
但她想见华妃,也要华妃愿意见自己。
先不说如今自己还在禁足,没人相帮只等着皇上什么时候想起她,丽嫔压根不抱希望。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可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自己早就已经失宠了,所以之前曹琴默说她不相帮却也不会帮忙说服华妃的时候,丽嫔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这固然是个能与华妃拉开距离的机会,但离了华妃并且在华妃对她起了杀心之后,她还能落一个什么下场?
是指望皇上给她出头,还是指望靠自己躲过华妃的小动作?
就算她能侥幸护住自己,家人呢?她父亲一日在年羹尧手下当差,想要给她父亲安一个罪名不过是年羹尧的一句话而已。
丽嫔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想要活,想要让家人不被自己牵连,她必须要想办法让华妃改变主意。
她出不去,给颂芝和周宁海传消息,消息犹如进了大海似的,一去不回。
早就已经在心里想了千百遍的计划,其中的利弊早就想的明明白白,所以丽嫔思绪微微一转,就收起了所有的情绪,冲雯华笑了笑,“接下来,本宫是死是活就等消息了。”
若是曹琴默没用,或者之前的话都只是为了先安抚自己,实则骗了她。
丽嫔也只能认栽,为了父母、为了家人,她会选择去死,不过到时候温宜就只能去给她陪葬了。
雯华听得似懂非懂,犹豫了下,小声问道:“娘娘,那温宜公主那边要不要趁着没人发现先收手?”
话音刚落,就被丽嫔轻飘飘的扫了一眼。
丽嫔嗤笑一声,“想什么呢,本宫给她的就是买命钱,如果助本宫事成之后她没事那是她的运气好,但既然收了本宫的钱,做事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娘娘息怒,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雯华想着刚才丽嫔冷漠的眼神,声音越发恭敬,不敢有丝毫隐瞒。
“娘娘,是奴婢自作主张了,奴婢以为您与曹贵人已经达成了约定,为防曹贵人心里不满,公主那边就不好做什么手脚了,是奴婢想差了。”
丽嫔“嗯”了一声,半晌后,才缓缓道:“是要防着曹琴默,不过本宫是要防着她说一套做一套。”
“传信让她继续,不过不用下死手,算着时间让她受凉一直病着不好就行。”
雯华:“是,娘娘。”
后殿。
曹琴默一路黑着脸回了屋内,音袖不知道丽嫔和自家小主说了什么,但见她脸色难看越发小心伺候着。
曹琴默一盏热茶一口没碰,沉默着坐了没多久就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音袖惊诧:“娘娘,怎么了?”
曹琴默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音袖的存在,没犹豫直接道:“我们去翊坤宫。”
她一只脚刚迈出去,随即就被音袖一句话给愣在了原地。
“小主忘了,华妃娘娘去请皇上了。”
曹琴默脚步一顿。
“那就等等,让人盯着些翊坤宫,皇上一走就告诉我。”
停顿了一下,又改了主意,“算了,明日一早再去吧,不必派人盯着了。”
自己是去劝华妃改变主意的,不是惹她生气的。
又是担心温宜,又在心里不停琢磨如何和华妃说的话术,曹琴默坐立不安。
————
钟粹宫。
余莺儿看着突然进门的皇上,反应过来急急忙忙的用双手捂住自己身上的舞衣,这么大的一个人,两只手能挡住个屁!
意识到自己做了件什么蠢事,余莺儿一急,顾不得给皇上请安,转身拎着裙摆跑到屏风后面躲了起来。
皇上被余莺儿一番动作给看懵了,站在门口怔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气的笑了一声。
“余氏,什么意思?难道朕还见不得你了?”
他是皇上,后宫嫔妃哪一个见了他不是早早的就在门外迎他,就连跋扈如华妃也不例外。
皇上恨不得直接转身就走,但脑子一热,一颗叛逆的心冒了出来,一甩衣摆就要往寝殿而去。
“皇上!”
余莺儿吓的尖叫一声,声音又细又尖,染着一丝浅浅的恐慌以及哭腔,皇上下意识停下脚步,反应过来自己因为一个女子的一句话就停下来,心里一恼。
就在他要转身的瞬间,余莺儿委屈道:“这是嫔妾悄悄给皇上准备的惊喜,如今被皇上给提前瞧见了,嫔妾以后拿什么给皇上送惊喜啊。”
皇上缓缓将已经侧转过的身子转了回来,挑了挑眉,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来到炕边脱了鞋子上炕坐下。
没理会地上跪了一地的宫人,饶有兴趣的盯着屏风。
“专门为朕准备的?”
余莺儿俏生生道:“对啊,嫔妾想着马上就是自己生辰了,这还是嫔妾许多年来第一次过生辰,若不是皇上,嫔妾哪有现在的好日子过,就想给皇上准备些心意。”
没有人会不喜欢别人记着自己的恩,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皇上。
皇上嘴角微微上扬,眉头舒展开,“嗯”了一声,放软了语气哄道:“那你放心吧,你刚才跑的快,朕什么都没看到。”
“真的?”
皇上面上的笑容更浓,“君无戏言,这下放心了吧?”
屏风后面,余莺儿欢快的“嗯”了一声,放在胸口的手指轻轻拍了拍自己。
虽然开局意外了点,但后续表演的不错,既让他有了期待,又加深了他对自己的印象。
至于到时候看到自己舞技会不会因为期待太高,因为达不到期待而失望,余莺儿表示那是不可能的,她可是小卷王一个好吗?
从小她爸给她传授的思想就是,要么不学,学了就高低要学出个成绩。
皇上见余莺儿应了一声后又没了动静,清了清嗓子,故意压着嗓子道:“还不出来了,都是主子了还胡闹,让下面的人看到了还不笑话你。”
“有皇上在,他们不敢。”
余莺儿笑嘻嘻的回了一句,就喊着茴香的名字,“你沏茶手艺好,就用皇上上次赏我的茶,皇上好不容易来我这儿,可得把皇上给我留住了。”
听听他们小主都在说什么。
茴香脑袋垂的低低的,一时间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直到余光瞧见不远处的苏培盛不停的给她使手势,猛然反应过来,应了一声就下去准备。
临出门前大着胆子飞快的瞟了眼皇上,只见他嘴角高高扬起,心情着实不错的样子。
出门后,面对小福子担忧的神色,茴香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要不说咱家小主能做小主呢。”
小福子:……
你听听这是你这个贴身大宫女应该说的话吗?
心里吐槽归吐槽,小福子心里却是猛松了口气。
饶是余莺儿再是个适应能力强的,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不是她从小长大的那个世界,也接受不了让一个太监贴身伺候。
所以小福子若非有事一般都不会进殿内,更别说余莺儿为了能看到自己的进步和效果,特意让宫女做了一件贴身妖娆的舞衣。
舞衣妩媚到什么地步呢,就看每次她自己穿着舞衣扭来扭去的时候,花穗和茴香不断躲闪的眼神就知道了。
余莺儿更不可能让小福子进殿内当差了,不但不能还必须亲自守在门口,不能让别人进去。
但小福子能拦得住别人,却不敢拦皇上,尤其是大白天的房门紧闭,皇上不得好奇看看余莺儿躲在屋里做什么啊。
小福子连借着给皇上请安提醒一下自家小主的机会都没有,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上推门而入。
知道自家小主做什么,又知道余莺儿这个习惯的小福子也不敢跟进去,只能一边在外面着急,一边隔着门想要听清里面的声响。
这会儿听到茴香的话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了。
环视了一圈四周,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小厦子这次没跟皇上过来,不过这一点也不耽误他对小厦子的感激。
虽然不知道小厦子为什么满宫嫔妃选择了自家小主,但在后宫能跟一个聪明又得宠的小主实在是太重要了。
现在他们二人的日子,已经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了。
别看他入宫早,以前又在太妃宫里当过差,但那会儿他年纪小,说的好听是在先帝的嫔妃宫里当差,但就是个跑腿的粗使太监,先帝爷时叫不上名的常在答应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他那个没见过几面的前主子,只是个早早就不得宠了的贵人,也就是前朝兄弟还算有几分才能,得先帝重用,所以才在后宫的日子不难过。
先帝爷驾崩以后不到半年也就跟着薨了,自己二人就一起被退回了内务府。
不过幸好自己虽然没风光过,但也结交了一些人脉,年纪上来以后也被人称一句哥哥,小厦子原身就是这么认识的。
若不是小厦子有恩于他们,又提了这个要求,小福子自己是没想过要再回主子身边当差的。
刚知道他们小主的时候,他也打听过消息,传言中的妙音娘子可着实不像个能在后宫活下来的人。
但为了报恩,为了为自己放弃出宫的她能活下来,自己还是答应了,大不了就是用自己一命换她一命,在自己死之前就求小厦子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放她出宫去。
他打定主意的那一日,从来没想到自己还有今日。
小福子依着柱子思绪飘远的时候,殿内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隔着一道屏风,余莺儿一边由着花穗帮自己换衣服,一边扬声和皇上说着话,“您今日怎么这个时候过来嫔妾这里了?”
皇上盘腿坐在炕上,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的转着珠子,另一只手翻着炕桌角上放着的《大学》,语气放松道:“怎么?不欢迎朕?”
“哪儿能啊!”余莺儿脆生生道:“嫔妾就没见过您这么奋勉的皇上,这个时辰您应该在养心殿批改折子,或者是接见大臣呢,可没功夫来嫔妾这里打发时间。”
皇上失笑,打趣道:“你才见过几个皇帝?”
余莺儿:“嫔妾可是您的学生,也是读过书的人了,没亲眼见过还没在书里见过呀,嫔妾要只是您的子民巴不得遇上您这样的皇上呢,可嫔妾是您的女人,只恨自己怎么喜欢上的就不是一个昏君呢。”
说话间,余莺儿一身宫装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看到皇上的第一眼,余莺儿的眼睛一亮,下一刻谁都没反应过来,余莺儿已经小跑到皇上面前,跪坐在他身边,两条胳膊环住他的脖颈。
皇上担心她掉下去,连忙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小声呵斥道:“和你说了多少次注意规矩……”
“现在不是只有皇上和嫔妾,难道皇上……”不喜欢嫔妾这样吗?
皇上已经习惯了余莺儿的一番话术,想也不想就知道她要说什么,却不想声音戛然而止,忽然没了下文。
皇上诧异的抬眸看向余莺儿,只见她瞪大了眼睛扭着头看着一角,满脸通红。
怎么了?
不等皇上扭头看过去,余莺儿娇滴滴的声音就响起,“皇上怎么还没让教习出去啊。”
她是真没想到都这么久了,教导自己舞蹈的宫人还没离开。
不然她再如何也不会直接当众和皇上亲昵啊,无非是知道两人身边当差的人没那个胆子说出去而已。
但这人……
余莺儿蹙眉。
皇上一眼就看出她的心思,轻笑了一声,安抚的拍了拍她的细腰,“放心,她不敢出去乱说。”
“苏培盛。”
苏培盛睨了一眼还跪着的宫人,应了一声,倒着身子退到对方面前,踢了对方的腿一下,率先朝外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与烹好茶进来的茴香擦肩而过。
待殿内只剩下两人,皇上:“这会儿知道怕了。”
语气中打趣的笑声听得余莺儿小脸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