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为人,周晨并不会为这张饼卖命。
“多谢师兄抬爱,只是师弟才疏学浅,管理一县尚不能服众,怎敢妄想一郡之地。”
袁绍在冀州世家面前,已经画了无数张饼。顺手在周晨面前画一张,似乎有些太大。
“什么抬爱不抬爱,只要师弟能帮师兄这把,什么要求只管提。”
听到可以让自己提要求,周晨有些意动。于是试探性的问道:
“师兄要买多少马?”
“自然多多益善,百匹以上。”
“你怎么不去抢。”
虽被周晨拉住,陶应依然气不过,在周晨身后吼叫。他明明可以抢,却偏偏要给二十万钱。
周晨回头,示意他放松。而后对着袁绍道:
“如今马匹有价无市,师兄出二十万钱,要买百匹骏马,恕师弟无能,无法办到。”
袁绍也知道,有些强人所难。但如今军中确实缺马,各营将领找自己要马。又拿不出买马的钱,只能找他想办法。自己说二十万钱,也只是想降低他的期望,怕他漫天要价。若真只给二十万钱,让他去买百匹马,看他的态度,估计商队生意不做,也不会沾手此事。于是也缓和态度的问道:
“那以师弟的眼光,要多少钱方能办此事?”
周晨思忖片刻,方开口报了个比较合理的价格。
“至少五百万钱,方有可能。”
漫天要价,坐地还钱。五百万钱,比起市面上百匹马的价格,已经便宜了一半。周晨自认比较合理,然而对袁绍来说,这依然是一个不可接受的价格。只能苦笑摇头。
“非是师兄要为难你,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钱。冀州疲敝,今年又征战不休,加之我得冀州还没多久,府库之中,没多少银钱。”
看来无论是世家高管,还是贩夫走卒,缺钱似乎是世间永恒的旋律。
“那师兄何不少买些马,量力而行。”
少买些马?袁绍无奈苦笑。自己夺取冀州,手段并不光彩。韩馥软弱,麴义反叛,自己游说各大世家,又邀公孙瓒举兵相逼,使得韩馥内忧外患,这才夺得冀州。其间许出去的好处,多如流水。如今方得冀州,自己也内忧外患,若不认当初许下的承诺,自己这个冀州牧,不日也将到头。不过这些秘辛,不足为外人道。只需他清楚,百匹骏马,一匹都不能少。
“许多事情,并非师弟想得那么简单。五百万钱,师兄暂时拿不出来。百匹骏马,也不得不买。”
“你这不是耍赖么?”
陶应这个嘴替又一次适时的替周晨说出心声。说得袁绍满头黑线,恨不得将他的嘴缝上。那眼神充满不善。若非不想惹陶谦,真恨不得将他打杀了去。
“师兄目前最多能拿出两百万钱来买马,再多一钱也没有。我也知道有困难,所以才会找到师弟。望师弟万莫推辞,帮帮师兄。”
两百万钱,怕真是他的底线了。但这个底线,离周晨的预期,差得不止一星半点。这忙叫人如何帮?难道帮忙还要叫自己贴几百万钱?何况自己若能一口气拿出几百万钱,何苦顶风冒雪,来冀州赚钱。自己带着商队,千辛万苦来一趟冀州,来回所得,也不过百万。他一口气,少了三个来回。周晨倒吸一口凉气,苦着脸看向袁绍。
“师弟才能有限,帮不上师兄。师兄还是另请高明吧。”
周晨铁了心拒绝,让袁绍有些愠怒,又拿他没办法。商队是对双方都有利的事情,想凭商队拿捏他,筹码完全不够,毕竟是几百万钱的缺口。
“若另有高明,师兄怎会来为难师弟。”
“来的路上,在清河遇上张世平,他曾是草原贩马的商贩,或有门路,买到较便宜的马。他还曾邀师弟一起去草原,说明他本有贩马之意,师兄何不找他?”
这下袁绍倒是来精神了,连忙追问。
“是么?清河张世平?好、好、好。明日便去请他。不、现在。来人。”
立刻便有下人应命而来,然后领着袁绍之命,去清河请张世平去了。
“这张世平为人如何?”
周晨摇头,自己与他也只是一面之缘,如何了解这么多。
“某也不知。只知道他原本中山人,后迁居清河。原本有个一起贩马的兄弟,后死在草原上。”
袁绍点点头,又闲聊一番。周晨起身告辞,找耿主簿安排双方商家会面事宜去了。
夜晚,两边商户会面,相谈甚欢。周晨与陶应作为商队首领,都被敬了许多酒,喝得晕乎乎,头重脚轻,走不动路。当凤彩霞从商户手中扶过周晨,只觉得一团烂泥压过来。费尽力气将他扶到床上,自己也累得不行。待呼吸喘匀,又替他擦脸喂水。瞧着他拧眉难受,凤彩霞也皱眉,心中抱怨,干嘛要和这么多酒。又有些庆幸,能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他。虽然他丝毫不给自己希望,可自己却怎么都管不住自己的这颗心,总忍不住想靠近。偷偷伸出手指,描摹着他的眉眼,抚平他的眉头,心中欢喜。
半夜渴醒,周晨头如针扎,疼痛难忍。模模糊糊睁眼,便见凤彩霞趴在床沿,睡得正香。那张精致的脸,压得有些变形,有股说不出的暖心,这一刻胃都没那么难受了。强撑着起身,给自己倒杯水,囫囵喝下。又替她盖上披风,重新爬上床睡去。只是凉水下肚,胃烧得厉害,不一会便想吐。翻身将头探出床榻,便开始吐起来。
难受的吐声,惊醒睡着的凤彩霞,连忙起身,替他拍背。吐完一地脏污,心中好受些,昏昏沉沉,又躺回床上睡去。房中污秽之气,熏得人睁不开眼,却完全没影响他睡着。
凤彩霞捂着口鼻,出门深吸了几口气,这才回房,收拾残局。
清理完满地污秽,又提水擦拭,点上熏香,这才松口气。感觉呼吸才顺畅些。再看床上躺着的人,眉目也不如以前顺眼。彻底失去睡意,凤彩霞给自己倒杯水,枯坐到天明。
晌午,周晨头疼欲裂的醒来,胃里还烧得慌。凤彩霞连忙给他倒杯温水,又端来白粥。看着他一口口吃掉,这才放心。
“公子往后少喝些酒。”
周晨点点头,有了这次教训,自然不敢再贪杯。两世为人,这还是第一次喝醉,实在太难受。脑壳似乎没和脑仁贴合,甩甩头都可以将脑仁晃动。脚步有些虚浮,周晨扶着门框出门,看见阳光正好,于是吩咐凤彩霞,拿来马扎,在天井中坐下。隔壁陶应,这时亦扶墙而出,看见周晨坐着,亦寻来马扎,相对而坐,各自无言。
这场酒喝得两人都有些后怕,虽都是好酒之人,但喝醉着实难受。还是陶应沉不住气,开口埋怨道:
“认识你我倒八辈子血霉。昨夜本来没我啥事,你偏要拉我下水,搞得现在头疼死了。”
说着还拍了拍头,太难受。
“什么叫没你啥事。若不是你喝兴起了要拼酒,咱们何至于喝那么多。”
这下谁也没话讲,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谁也怪不着谁。胃里烧得难受,刚喝下的水和粥,又吐了出来。于是两人换个地方,继续晒太阳。浑身无力,手指头都不想动,商队的事也不想管。
见他们吐了,凤彩霞又端来两杯温水,给他们漱口。看着她温柔小意的模样,陶应又犯酸。
“早知道我也带个小娘子在身边,现在喝杯水还要沾你的光。”
周晨翻了个白眼。
“你这个责任心爆棚的家伙,看见美女都想给他们一个家,身边还用得着带小娘子?何处不可成家。在这里成个家,还用得着眼红我这杯水?”
陶应回了个白眼,心想自己哪有那般不堪。
“我又不是种马,到哪都成家。抬几个姨娘,那也是真入眼了。我与你虽理念不同,但也别将我想得那么不堪行不?”
“好好好……我错了。陶兄原谅则个。”
陶应挥挥手,不再和他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