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灼枫的手机响了一声，他点开屏幕，见只是一条推送，便又按了锁屏。叶逸辰猝不及防又看见自己的脸，虽然一边不习惯，但又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问：“你喜欢我这样？”
叶灼枫闻言，心下一动。
叶逸辰没问“你喜欢这样的”，而是问“你喜欢我这样”，中间微妙的差别让他不知为何有些欣喜。他努力措辞了一下：“你的照片我找到了很多，但我觉得你不笑的样子，好看。”
叶逸辰噗嗤一声笑出来，似乎真的是被逗乐了：“啊？这是什么话？”
“真的！真的比你笑起来还好看。”
叶逸辰忍俊不禁：“我也真的只听说过夸别人笑起来好看的……这是什么绅士的礼仪吗？”
“不，只就是我的感觉。”
“那你再感觉一下，为什么我不笑更好看？”
叶逸辰好像只是随口一问，这话却像块石头一般丢进了叶灼枫心里的丛林，惊起一片飞鸟。
叶灼枫低头思考了一下，他不知道如何翻译准确地翻译“太泛滥的东西会显得很廉价”这句话，便用了一句英文谚语：“'A dime a dozen', you know what I mean？”
叶逸辰的笑容一顿。这句话翻译一下就是“一毛钱一打”，也就是不值钱。叶逸辰莫名读懂了叶灼枫未说出口的话语，他原本想说点什么，然而面对叶灼枫诚恳的目光，只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那双湛蓝的眼睛似乎具有某种与生俱来的洞察力，此刻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这副勉强掩盖掉了裂痕的躯壳。
叶逸辰心里莫名冒出了个问题。
——他到底是想看到我的完美，还是我的不完美？
他独自一人被带来一个陌生的城市，没有那么足的底气又独又傲，只好挂上亲切的笑容对待身边的人。叶逸辰也不喜欢这个对谁都可以笑得出来的自己，还有这个早就习惯带进去几分讨好的笑。但他没有更好的办法。他没办法的事情有很多，这只是件很小的事情，不足为道。
——至少今天之前是这样。
叶逸辰不是自怜自艾之辈，只是在已经完全接受自己的伤疤、习惯隐藏部分自己之后，第一次遇到一个愿意认真看看他的人。
他想，他需要回应这份“被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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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灼枫侧头，看着叶逸辰从笑得有些无奈到嘴角上扬的弧度慢慢消失，陷入一种莫名的沉默。就在他以为两个人就要这么一直沉默的时候，叶逸辰忽然转头看着叶灼枫：
“可我觉得，你笑起来很好看。”
叶灼枫话不算多，向来习惯单刀直入，不会挂着温和的笑容与人虚与委蛇。他不说不笑的时候，阳光依着金边眼镜折射进他那双漂亮得过了分的蓝色眼睛，平添几分锐利与寒意。
但他笑的时候，嘴角略扬，似乎连带着眼尾都微微上挑，不带半点轻佻，只是恰如一块温润的碧玺在发着光。
他不笑，眼底便是一片深沉的海。
他笑，那海里便坠进去几粒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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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灼枫闻言，颇为意外地弯了弯眼睛：“真的吗？谢谢。”
叶逸辰顿了顿，记忆中那一片蒙着雾的蓝色的海似乎越发清晰。他又一次道：
“……我记得，你的眼睛。”
叶灼枫倏地停住脚步。
叶逸辰挑了挑眉：“怎么了？”
叶灼枫有些无奈，转身看着他：“我只是在想，你总说记得我的眼睛。所以，我们其实是莉莉和斯内普教授？”
叶逸辰愣了愣，反应过来是二人前段时间讨论过的哈利波特的剧情，便笑了起来，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叶灼枫也跟着勾了勾嘴角，轻声道：“我——突然有点想抱你一下，不过在这里好像不太方便。先欠着，回酒店再抱，可以吗？”
“嗯……？”
叶逸辰眨了眨眼，脑海里飞快闪过几个画面。是他同男人接近时微微避开的肩膀，是他碰到自己胸口迅速甩开的手，是被自己带着写字时发抖的指尖……
他不喜欢身体接触，但他此刻依然想向自己伸出手，因为他认为自己需要。叶灼枫就是这样的人。
他想，他也再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轻轻道了一声：“谢谢。”
两人沿着江边继续慢慢散步。太阳逐渐走到了头上，温度升高了不少。叶逸辰不由自主地开始留意起身边人的模样。清瘦高挑的少年低头走路，偶尔踢掉脚边的一块小石头。光线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落在混血儿的脸上，他的鼻梁高挺，黑色的头发微微卷曲，在阳光下显得毛茸茸的。剑眉直飞入鬓，深邃的蓝色眼眸温和深沉，静静地倒映着这片山水。
上天最眷顾的天使也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