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拨弄着小泥炉里的银炭,药罐咕嘟声里混着慕声平稳的呼吸。他枕着她膝头沉睡,后颈新纹的莲花符印泛着淡青,那是她今晨用慕容氏残卷里的秘法绘制的。凌妙妙蹲在廊下挑拣枸杞,竹筛边缘沾着昨夜刺客留下的血渍——自端阳帝姬\"暴毙\",这已是第三波潜入医馆的探子。
\"慕姑娘的剑穗旧了。\"柳拂衣忽然将一截褪色的流苏放在石桌上,穗子末端沾着炼妖鼎的青锈,\"这是在她生辰那日,师父赠的。\"
叶蓁舀药的手顿了顿。慕瑶的生辰与鼎上铭文相差整十年,足够一个婴孩长成执剑诛妖的少女。药汁溅在慕声眼睫上,他倏然睁眼,瞳孔闪过一瞬妖异的竖瞳:\"表妹连喂药都要走神?\"
西市胡饼铺升起炊烟时,凌妙妙拽着叶蓁出门。她腕间金纹隐在鹅黄衫袖下,却止不住地摩挲腰间新别的短刀——刀柄刻着与慕容棺椁相同的莲纹。
\"妹妹尝尝这个!\"她将炙羊肉塞进叶蓁口中,油星沾上对方苍白的唇,\"子期说你最爱……\"话音戛然而止。暮色里,慕声正立在糖画摊前,指尖凝着妖力勾勒莲花轮廓。摊主孙女踮脚去接,发间银铃与慕容儿祭天时的法器如出一辙。
叶蓁突然剧烈呛咳。凌妙妙慌乱拍打她后背时,瞥见她帕子上咳出的血沫里混着金粉——那是妖丹反噬的征兆。更鼓声自皇陵方向传来,震得她腕间金纹灼痛难当。
柳拂衣的剑尖挑开皇陵封石时,腐气混着异香扑面而来。慕容儿的棺椁早已空置,棺底却生着株并蒂莲,花蕊里蜷着对婴孩大小的玉雕——面容与慕声、慕瑶幼时一般无二。
\"双生子……\"他剑锋扫落莲花,汁液竟化作血瀑倾泻。凌妙妙腕间金纹突然暴长,不受控地扑向血瀑中的玉雕:\"阿娘别丢下我!\"
暗处飞来三支淬毒袖箭。慕声展翼挡在叶蓁身前,妖力震碎箭矢的瞬间,玉雕中传来慕容儿的叹息:\"阿声,你终究选了这条血路。\"
血瀑凝成镜面,映出慕瑶在慕家祠堂割破手掌的画面——她的血渗入灵牌裂纹,正与棺中血莲共鸣。
医馆地窖的油灯将四人身影投在墙上,扭曲如皮影戏。柳拂衣将拓片铺在药碾旁,慕瑶的血正沿着符文流向\"双生子\"的批注。
\"师父毕生追查的,原是慕家这桩阴私。\"他剑柄碾碎艾草,青烟里浮出端阳帝姬的脸,\"当年被炼化的不止慕容氏,还有她诞下的双胎。\"
凌妙妙突然掀翻药篓。柴胡与当归洒落处,她蘸着药汁画出皇陵血莲的模样:\"棺中玉雕缺了心脏位置……就像妹妹体内那颗残丹。\"
慕声把玩着叶蓁的银发簪,突然刺破自己眉心。金血滴入拓片时,慕瑶的灵牌在百里外轰然炸裂,藏在夹层里的襁褓碎片飘落——绣着镇妖司首座的徽记。
五更天的梆子惊飞乌鹊。叶蓁在慕声妖力暴走的余波中醒来,下一秒,将她抵在院墙掐着脖颈,指尖却温柔梳理她乱发:\"表妹可知,你这双眼睛笑起来……像极了娘亲骗我数数时的模样?\"
柳拂衣的剑横在两人之间,地上散落着慕瑶连夜送来的密信。信纸被晨露浸透,唯有一句清晰可辨:\"阿声,祠堂暗格有你要的真相。\"
真相躺在叶蓁枕下的玉匣里——半枚染血的长命锁,与她心口妖丹的裂痕严丝合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