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然惠却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机簧弩,对准下方某一处,语气带着一丝决绝的柔情说道:“愿以此弩,助林大哥一臂之力。”这创造性的行为,令人刮目相看。
李霄看着林军崇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语气抑扬顿挫地低声道:“行动!”
李霄一声令下,众人心中皆是一凛,目光齐齐投向下方梯井那片翻涌的黑雾与隐约的祭台。林军崇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向下的黑暗之中。
梯井内的喧嚣与血腥气似乎被无形的手暂时抹去,众人屏息凝神片刻,未闻下方有激烈打斗之声,遂在李霄带领下,悄然退至一处僻静的侧院。院中只有一口枯井,四下里断壁残垣,一片萧索破败的景象,与方才梯井内的紧张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正当众人疑惑林军崇的去向与安危,井口处忽然传来几声微弱的呼救。紧接着,便见林军崇一手捂着渗血的胳膊,一手拉扯着绳索,从井下奋力爬了上来,他身后,竟还跟着一名衣衫褴褛、发髻散乱、神情惊惶的陌生男子。
李霄见林军崇虽狼狈却无性命之忧,心中那份对行动失败的悬念稍稍落空,但看到这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新的疑虑又涌上心头。他迅速示意众人保持戒备,目光如炬,审视着那陌生人,心理状态在警惕与审慎间快速切换,已在盘算如何盘问其来历与意图。
林军崇喘着粗气,指着那陌生人,语气中带着几分后怕与怀疑:“李……李大哥,我在井下……井下发现了他,他说是被幽冥教的人追杀,躲进井里的。我看他不像坏人,就……就把他带上来了。”
郦芷幽闻言,语气中竟带了一丝久违的轻松,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哦?若是幽冥教的敌人,那便是我们的朋友了!”她似乎瞬间忘却了先前的凶险,脸上浮现出一丝近乎幸福无忧的期盼,全然不似先前那般功败垂成时的沮丧。
李霄却不得不打断她的乐观,沉声道:“此地凶险,人心难测,切不可轻易断言。如今风声鹤唳,我等还需小心为上。”他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时刻提醒众人提防这自然环境与人心险恶的双重对抗。
冉灿灿迷惑地看着那陌生人,又看看林军崇,眼中充满了疑问,似乎在思索这陌生人的出现,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玄机,这是否会打乱他原有的某些计划。
竹菲柔先前因担忧林军崇而积累的紧张情绪,此刻见到他平安归来,又听闻这陌生人可能是友非敌,心情顿时由阴转晴,这片破败的侧院背景,似乎也因这意外的转机而显得不那么压抑了。
众人皆是疲惫不堪,连日奔波与厮杀,早已让他们身心俱疲。此刻见了这陌生人,更是青筋暴起,强打精神,生怕是新的敌人,连眼皮都有些打架。
郦芷幽盯着那陌生人,语气中带着几分悲愁与呢喃,直接问道:“你……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地?幽冥教为何追杀你?”
竹菲柔此刻却展现出一种莫名的权力感,她走到那陌生人面前,仔细打量一番,见其面色苍白,气若游丝,便从怀中取出伤药,对李霄道:“李公子,此人伤势不轻,无论他是敌是友,眼下救人要紧。在我心中,生命总是排在第一位的。”她那因担忧而愁思缭绕的眉宇间,透着一股医者的坚持。
竹菲柔随即蹲下身,开始为那陌生人处理手臂上的划伤,动作轻柔而熟练。
李霄习惯性地摩挲着下巴,心中暗道:“此人出现的时机太过蹊跷,不得不防。”但他并未阻止竹菲柔的救治,只是将头偏向一旁,不去看那陌生人的惨状,心中却在默念:“若他是敌人,我定不饶你。”
侧院之中,枯叶瑟瑟,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竹菲柔的救治行为,暂时安抚了众人的紧张情绪,却也让潜在的冲突与未知更加凸显。
廖然惠浓密的眉毛紧紧蹙起,她不发一言,只是警惕地盯着那陌生人,以及四周的动静。
李霄静心感知着那陌生人的气息与神态,心中暗道:“此人气息虽弱,却并无戾气,眼神闪躲,似是惊吓过度,而非心怀鬼胎。”他内心已初步确认此人并非大奸大恶之辈,遂对竹菲柔微微颔首,示意她继续,众人亦遵从了他的默许。
竹菲柔见李霄首肯,心中那份悲伤难过稍减,目光清明地继续为陌生人清理伤口,动作愈发细致。
那陌生人缓过一口气,在竹菲柔的救治下,神智逐渐清醒。他感激地看了一眼竹菲柔,随即又被众人审视的目光吓得缩了缩脖子,陷入了对自身处境的直接沉思,以及对未来的迷茫。
众人看着这陌生人,心中的认知在不断迭代,他们经历过太多背叛与凶险,经验固化让他们很难轻易相信一个来路不明之人。
林军崇带着几分悔意,期期艾艾地对李霄道:“李大哥,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不该这么轻易带他上来?”他有些拖延着不愿面对可能的坏结果。
郦芷幽只是冷冷地注视着那陌生人。
李霄见林军崇自责,心中虽也对其鲁莽有些不满,但此刻却不忍苛责,他环顾四周,全景扫描着每一个角落,生怕有伏兵。
廖然惠见那陌生人瑟瑟发抖的模样,心中涌起一阵悲切与悔恨,既为这世道的不公,也为自己一行人如今的处境。
李霄深吸一口气,试图打消众人的忧虑,心中暗道:“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且看此人能带来何种变数。”他以沉默对抗着众人心中的不安,眼神中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凶狠与果决。
冉灿灿此刻却换上了一副温和的态度,对那陌生人道:“朋友,莫怕。”
林军崇却忍不住抱怨道:“李大哥,你不知道啊,我下去之后,那引魂幡……引魂幡它自己就烧起来了!然后我就听见井里有人喊救命,你说奇不奇怪?”他详细描述着井下的遭遇,直接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廖然惠听闻引魂幡自燃,不由得频频点头,这倒是符合某些古籍中关于阵法反噬的记载。
枯井旁,几块残破的石碑上刻着模糊的符文,似乎在反驳着此地的平静。那陌生人樱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