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天道人冰冷的目光如同万载玄冰，注视着脚下如同烂泥般的楚闲。
那股戏谑与愠怒交织的情绪，化作了最残酷的折磨。
他没有再言语，只是伸出那仿佛由阴影凝聚而成的手指，凌空一点。
“噗嗤！”
楚闲的右腿，从膝盖处开始，如同被无形的磨盘碾过。
骨骼、经脉、血肉寸寸化为齑粉，不是断裂，而是彻底的湮灭！
剧痛让楚闲的身体剧烈抽搐，却连一声惨嚎都发不出来，喉咙仿佛被扼住，只有血沫从嘴角不断涌出。
紧接着，是左腿。
噬天道人像是在完成一件精密的毁灭艺术品，缓慢地抹除着楚闲的存在。
他的手指轻移，楚闲的胸膛开始塌陷，肋骨根根碎裂，内脏在无形的压力下扭曲、破裂。
生命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急速黯淡。
楚闲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痛苦海洋中沉浮，视线早已模糊，只能看到上方那片扭曲的、代表着噬天道人的阴影。
过往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地球的平凡，刚穿越时的迷茫，有父亲存在的云霄宗，自己被赶出云霄宗时的悲愤。
后来在凌霄宗的点点滴滴，大衍剑宗、天机阁……
后来的三千道州……
仙界…
桃夭夭的清冷剑光，蒯霆的浩然正气，与魔族的一次次生死搏杀……
最终，定格在蒯风、兰仙子、敖擎等人化为血雾的最后一瞬。
“还是……没能……”
一个残缺的念头尚未成型，便彻底消散。
噬天道人似乎觉得这般速度依旧太慢，失去了耐心。
他五指微张，对着楚闲的头颅，虚虚一握。
“嗡——”
楚闲整个身躯，从头部开始，如同沙雕般无声无息地崩塌、分解，化作最细微的粒子。
随即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彻底净化、湮灭，连一丝尘埃都未曾留下。
唯有那柄失去灵光、布满裂痕的银色长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证明着此地曾有一个名为楚闲的生命存在过。
楚闲的气息，彻底消失了。
……
几乎在同一时刻，正拼命从东魔地赶往噬天魔殿的赤羽、潘峰、上下等人，身形猛地一滞，如遭雷击！
一种源自灵魂契约的感应，骤然断裂！
无比的剧痛和空虚感瞬间席卷了他们全身！
“宗主——！！！”
赤羽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悲啸，双目瞬间赤红，几乎要从眼眶中瞪裂！
潘峰老泪纵横，浑身颤抖，几乎无法御空。
上下仰天怒吼，状若疯魔。
所有的凌霄宗弟子，无论是在赶路的，还是在执行净化任务的，都在这一刻心有所感，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悲恸笼罩了所有人。
于剑死死攥住拳头，指甲深陷掌心，鲜血淋漓，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只有无边的恨意和绝望。
林轩瘫坐在地，失魂落魄。
重楼一拳砸向身旁的山岩，岩石崩碎，他却浑然不觉。
唐六望着噬天魔殿的方向，泪水无声滑落。
…
楚闲于他们，如同父亲一般关爱，此刻，他的气息……熄灭了。
中魔地，噬天魔殿外。
噬天道人漠然地看了一眼楚闲消失的地方，仿佛只是随手捻死了一只蚂蚁。
他轻轻啐了一口，那口唾沫落在地上，竟将坚硬的魔岩腐蚀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小洞，显然心中郁气未消。
他再次抬头，望向依旧毫无动静的仙庭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极致的轻蔑与嘲讽。
“蒯庚，你竟能龟缩至此，看来你这‘天道’，也不过是自私自利之辈。”
他冷笑道，“既然如此，本座便不等了。待本座吞了这下界本源，补全自身，再看你还能躲到几时！”
言罢，噬天道人猛然抬手，对着苍穹虚虚一抓！
这一刻，整个仙界的天空，骤然暗了下来！
并非乌云蔽日，而是仿佛有一张无形无质、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巨手，覆盖了整个天幕！
仙界法则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下界，三千道州。
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被无法理解的黑暗笼罩！
日月星辰尽数消失，天地间一片漆黑，唯有狂风呼啸，山崩地裂！
亿万生灵惊恐地抬头，不知发生了何事。
瑶光帝宗，宗主玉琉璃惊骇欲绝地冲出大殿，感受到那股仿佛要将整个世界连根拔起的恐怖力量，花容失色：
“这是……天塌了吗？！”
三十六峒深处，老祖苗曦凤浑浊的眼中爆发出骇然精光，声音颤抖：
“界外力……有无法想象的存在，在撼动我界根基！”
焚天帝谷，老祖李自安试图以无上法力稳固山河，却发现自己在这股力量面前渺小如尘埃，脸色惨白：
“完了……仙界大能交手，殃及池鱼……凌霄宗…败了吗？”
下一秒，整个三千道州剧烈震动起来！
大陆板块移位，海洋倒灌，并非毁灭，而是整个位面被一股无法抗拒的伟力强行拉扯！
脱离了原有的宇宙坐标，以一种超越理解的速度，撞向某种无形的壁垒！
“轰隆隆——！！！”
无法形容的巨响，传遍诸天万界！
在仙界所有幸存生灵震撼的目光中，仙界的边缘地带，原本是虚无混沌之处，一片庞大无匹、山川河流清晰可见的陆地轮廓，硬生生地挤破了界壁，与仙界的土地轰然对接、融合！
正是下界三千道州！
噬天道人，竟以无上神通，徒手将一方下界位面，从亿万虚空之外，直接拽升到了仙界！
噬天道人感受着因界域融合、法则补全而焕发新生天道本源，模糊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如此一来，天道之力便补充了些许。”
他望向仙庭，微笑道，“蒯庚，接下来，便看是你吞噬天道快，还是本座掠夺诸天快了！”
然而，就在他话音刚落的刹那——
“噬天！”
一个充满无尽威严与怒意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在天地之间！
仙庭方向，一道璀璨夺目、仿佛由纯粹天道法则凝聚而成的金色光柱，冲天而起！
光柱之中，一道身着帝袍、面容模糊却散发着与噬天道人分庭抗礼的恐怖威压的身影出现。
一步踏出，瞬间跨越无尽空间，出现在噬天魔殿上空！
正是仙庭之主，天道人——蒯庚！
他，终于出关了！
其周身散发的气息，赫然也达到了——半步道祖之境！
“为了一己之私，竟行此灭绝之事，吞噬同族，掠夺下界！噬天，你罪该万死！”
蒯庚目光如电，锁定噬天道人，声音中蕴含着滔天怒火。
“罪该万死？”
噬天道人嗤笑一声，“成王败寇，何罪之有？”
“再说，蒯庚，你吞噬的天道，难道就比我少了？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
“休得狡辩！今日，便与你做个了断！”
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两位半步道祖级别的存在，同时出手！
“轰——！！！”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碰撞爆发了！
法则崩坏，时空扭曲，整个新融合的仙界都在剧烈震荡，仿佛末日降临！
……
而在一片无人能感知的、绝对的虚无与混沌之中。
一道近乎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的虚幻身影，缓缓凝聚，睁开了眼睛。
楚闲茫然地看着四周无尽的黑暗与混乱的流光。
“我……死了吗？”
就在这时，一道仿佛来自远古、带着无尽沧桑与疲惫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
“你……死了。”